饶是如此,600秒依旧转瞬即逝。沈拙清还没来得及想好嘱咐什么,闹钟就又一次响了。他这次迅速就掐断了铃声,作势想要继续把时间往后延。
“拙清,小心误车。”李方潜按住了手机,劝道:“我送你去车站,咱们还有一小时车程呢,别急。”
“误车就误车......”沈拙清突然一把抱住李方潜,也不管人来人往,话语中带着婉转的尾音,似是努力忍着泪意,“我不走了......我不想回去了......”
“你还有课。”
“不上了!”
“拙清......”
李方潜承认,那一刻是真的想让沈拙清误车的。但饶是再不舍,李方潜也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他只能扶起男朋友低垂的头,一点一点描摹着鼻梁、眼睛、嘴唇、下巴:
“你看,哪怕没有照片,哪怕再过许多年,我也能记住你的样子。所以,拙清,别怕。年底......等年底我们有去B市考察的项目,我一定会申上的,相信我,好吗?”
沈拙清终于能抬起头,眼尾红红的,终究是一滴泪都没落。
接人有多兴奋,送别就有多糟心。明明是同一条路,李方潜却觉得大街上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碍眼。他甚至开始讨厌那家声名远扬的点心铺,卖的什么桂花蜜,分明泛着苦味。
沈拙清一路都在李方潜的手心写着字,两个人像小孩一样,对着连痕迹都留不下的汉字笑了很久。指腹在手心滑动时痒痒的,带着心脏也酥酥麻麻。
“这是什么字?”李方潜辨认了很久,最终确认是男朋友写得太潦草,而非自己认字水平有限。
沈拙清顿了顿,一笔一划地郑重写着,眼睛一直盯着李方潜,脸上明暗交替,混合着不舍与深爱。
“枕?”李方潜认出来后,仍旧不解。之前写的“山”啦“石”啦,李方潜已经被熏陶地瞬间了然,突然一个枕字,他却除了床帏桃色什么都联想不到。
沈拙清嗯了一声,也低低笑了,嗔怪道:“忘记我俩姓啥了?”
沈和李各取一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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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司机提醒到站了,李方潜觉得,这个幼稚的游戏,他们可以玩一整天。然而司机不耐烦地催促、一车人大包小包的行李,无一不提醒他们,没有一整天了。
公交站台离车站有不短的距离,沈拙清只有一个背包,不费什么力气就下了车。失去车窗的庇护,空气中的凉意就不住往鼻子里钻,沈拙清立刻打了个喷嚏。
李方潜赶忙给他穿上自己另带的外套。这也算是他的私心,临走前,让他带走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总好过雁过不留痕。
沈拙清怔怔闻着属于爱人的气味,突然后悔刚刚为什么要拿手指写字,写在纸上也好啊,多少也算个纪念吧?
可是不能重来了,一切都不能重来了。
沈拙清裹紧了外套,爬过了一段很高的楼梯,才终于到了候车室。
“这台阶数量,快赶上新图了吧?”李方潜回头望着密密麻麻的阶梯,仍在努力活跃气氛,“还好你只带了一个包,不然还真不好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