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是下官有事禀报。”壁窗前露出刘仁之拱手施礼的身影,脸上挂着笑容:“大人,刚才沈家传来消息,沈大人准备起程赴任,钱塘士绅闻言,欲为他设宴饯行。”
“在什么地方?”楚质问道,身穿常服,刚好直接前去。
“西湖旁的杏花酒楼。”刘仁之说道。
杏花酒楼建在风景如画的西湖旁边,楼高三层,砖木结构,画栋雕梁,装潢颇为华丽,酒楼四周遍植银杏,因此得名,在刘仁之的引领下,抬着楚质的轿舆,悠悠的来到酒楼前,随之缓缓停下。
在随从的搀扶下,楚质下了轿舆,看着眼前一棵棵银杏古树参天而立,树高五丈余,干围二丈八尺,形如山丘,冠似华盖,叶色已经转淡,龙盘虎踞,气势磅礴的模样,第一个反应就是摘几箩筐杏叶晒干制成银杏茶送给赵宗实,随之洒然轻笑,人家是什么身份,想要银杏叶还不简单,目光落又落到杏树旁边的湖面上。
此时正逢阳光明媚,蓝天白云,映入湖中,将清澈透明的湖水染成了蓝色,蓝的纯净,蓝得深湛,也蓝得温柔恬雅,那蓝锦缎似的湖面上,起伏着一层微微的涟漪,如梦如幻的西湖,心中已经景仰许久,如今只见冰山一角,楚质却已经觉得名不虚传,恨不能现在就立即泛舟畅游,可惜时机不对,幸好来日方长,也不必急于一时,楚质安慰了下自己,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饯行宴设在杏花楼,但是地点并不在楼上,而是在杏林附近的园子中,毕竟大型的宴会,客似云集,古代的楼阁固然精巧华美,却容不下那么多的客人,也只能另辟蹊径,将宴席设在空旷之地,况且盛夏时节,和风旭日,正是游园的最佳时机,在此设宴,自然深得文人士子们所喜。
提起园林,当然是江南为最,其特点是遵循有若自然的原则,仿佛造化天然所成,以满足人们亲近自然的感情,效法乡野与自然山水密切融合的路亭水榭,建筑美与自然美有着充分的交融,守园的门子固然是不认识楚质,但是却见过县衙的刘主簿,自然放行让他们进去,楚质漫步其中,有置身于秀美的山水画之中的感觉。
园林之中,还未开宴,却呈一片热闹的景象,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就的就是沈遘现在的情况,没有考上榜眼之前,在杭州钱塘薄有微名,怕出了杭州城,就没有人认识了,而如今名扬天下,衣锦还乡,不仅本地家乡父老余有荣焉,听闻沈榜眼就要起程赴任,纷纷前来送别,就连外地的商客路人,知道这个消息,也是欲前来目睹榜眼公的风采,可惜没有请柬,有关系的自然是拖人情,没有关系的,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人家在园林中绝欢声笑语。
放眼望去,人影晃动,看其穿着,便知是文人士子、富户乡绅之流,楚质随意扫视,立即发现了沈遘的身影,毕竟被人团团围住呈众星捧月之势,风度翩翩,俊逸的面庞绽放出亲切友好的笑容,自然让人难以忽略。
认清方向,楚质连忙带着几人走了过去,而沈遘似乎有所觉察,偏头观看,发现是楚质,旋即笑容越发灿烂,向旁边的人示意了下,迎了上来。
“景纯,你来了。”沈遘笑容满面,直接拉扯楚质走到众人旁边,微笑道:“待我为你引见本地的缙绅名流及各位父老。”
缙绅,是指已经退休的官员,当然也包括地主乡绅,名流就是有名望的人,其中自然包括文人士子,而父老,可不是单指家乡的亲人而已,在古代社会,父老是有特别的意义的,实际上是特指乡间各个宗族的族长。
古代的社会是很强的宗法社会,宗族中有自己的家法,朝廷和皇帝也是承认这些私法的效力的,朝廷之所以能够统治这样大的帝国,本身也要利用宗法和家族进行基层管理,这些缙绅在乡间形成了一个非常稳定的阶层,保证了乡间的稳定,一个县的官员也就是几十上百号人,想有效的管理几万甚至几十万人,绝对离不开这些人的帮助。
由于各种原因的限制,朝廷的法令根本不可能直接渗透入乡村去,只能依然这帮与官员和百姓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缙绅们,负起率民为善的教化责任,以补充地方行政的不足,因此乡绅阶层是上层权贵与下层农民之间的桥梁,如果地方官员完全不与他们合作,那就有可能什么事情也办不成,而且还有丢官的危险,毕竟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并不是虚言而已。
当然,地方官员与缙绅们的利益是一致的,缙绅要地方官员维护自己的利益,而地方官员却要缙绅帮忙维持地方的稳定,可谓是相辅相成,要知道在封建王朝里,地主阶级才是统治的根基,在古代说要宣扬民主权利,那纯粹是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