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0章 托尔斯泰反水

第1030章托尔斯泰反水

巴黎的深秋,寒意料峭,潮湿的冷意如无孔不入的暗流,在大街小巷肆意穿梭。塞纳河畔,高大的梧桐树在秋风中瑟缩颤抖,枯黄的树叶仿若迟暮的蝴蝶,簌簌而落,层层叠叠地铺在石板路上,给这座以浪漫著称的都市,悄然覆上了一层黯淡而忧郁的面纱。

普拉通·朱波夫将那件黑色的厚重斗篷紧了又紧,好似要把自己整个隐匿于夜色之中。他身形如鬼魅,在浓稠的夜幕掩护下,沿着蜿蜒曲折、弥漫着腐叶气息的幽深小巷,向着俄国驻法大使馆的方向潜行。

1798年的“圣彼得堡爆炸案”与皇村弑君案”,那两场针对保罗一世的刺杀行动,均以失败告终。

随后,愤怒的沙皇保罗一世下令忠心耿耿的首席鹰犬,阿诺索夫将军,指挥着全俄国的军警,对叛乱者及其家族,实施了全力围剿,整个俄境内有20万人遭遇逮捕。最终3万人死于非命。这些人不是被处死,就是因为在流放西伯利亚途中,病逝于饥寒交迫。

这其中,就包括了圣彼得堡军区的卫戍司令官彼特·帕伦伯爵,军需副总监尼基塔·彼得罗维奇·帕宁男爵,波罗的海舰队指挥官里巴斯海军少将,列昂尼德和拉夫连金等人。

另外,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婿,尼古拉·朱波夫(也就是普拉通·朱波夫的兄长),俄国元帅苏沃洛夫不得不选择放弃了俄国总司令一职,主动向沙皇保罗一世提出归隐田园,不久便郁郁而终。

至于整个阴谋案主谋,普拉通·朱波夫(简称朱波夫,下同),反倒是逃出生天。他抢在俄国-军警围剿前,先是躲进英国大使馆,受英国大使查尔斯·惠特沃思爵士的秘密保护,并在数周后,顺利登上了一艘丹麦商船,逃亡到了哥本哈根。

然而,逃出沙皇鹰犬魔爪的朱波夫,心中那仇恨的烈焰,非但未被扑灭,反倒因逃亡生涯中的种种磨难,烧得愈发炽烈,每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都在他胸腔里添柴加薪。

自刺杀行动失败后,朱波夫便开启了惶惶不可终日的逃亡生涯,像一只惊弓之鸟,在欧洲大陆四处奔逃。长达两年的漫长时日里,每一个陌生的面孔、每一阵突如其来的脚步声,都会让他瞬间如临大敌,神经紧绷得如同即将断裂的弓弦。

然而,复仇的强烈欲望,恰似在心底深深扎根的粗壮藤蔓,肆意生长、疯狂蔓延,不断地啃噬着他的理智,最终驱使他将生死置之度外,毅然决然地重返巴黎,去完成一项重要使命。

此刻,逃亡者正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街头巷尾巡逻士兵手中摇曳的提灯,不放过周遭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终于,在俄国大使馆那被浓重阴影笼罩的后门处,他发现了那个事先约定好的暗号,一块被刻意挪动位置的砖石。不到一分钟,朱波夫就被一名身形隐匿在黑暗中的仆人,悄无声息地带进了一间昏暗逼仄的房间。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宛如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将外界那微弱的光线严严实实地隔绝在外。唯有一盏放置在角落的烛台,散发着昏黄黯淡、随时可能熄灭的光晕,勉强照亮了屋内。

托尔斯泰伯爵背对着房门,他手举着一盏烛台,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墙上悬挂的大幅欧洲地图。摇曳的烛火,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添了几分神秘莫测之感。

“伯爵阁下。”朱波夫率先打破了屋内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低沉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然。

托尔斯泰缓缓转过身,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惊讶,可那一闪而过的神情,又仿佛在暗示他其实早有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