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身旁急匆匆抢过的人,还回头打量着两手空空的我,似乎感到有些好奇。
这些都是去挖金子的吗?!望着脚步匆忙朝着河道奔去的人群,我心里猜测着,很快就走到了河岸上。
我操!还没等我走到岸边的小路上, 我就呆立在了一旁,任由冬日的风裹着河水的腥气灌进衣领。眼前疯狂的景象与平日里宁静的河道判若云泥,老妈昨天说,城里面的人都去城外挖金子了。可是现在看来,这股热潮正在一步一步向县城附近的河段逼近。
顺着蜿蜒的河岸望去,但凡有河滩露出水面的地方,便如同磁石般吸附着嘈杂的人潮。
那些高低不平的滩涂上,挤满了弯腰劳作的身影,密密麻麻的人群,挥舞着手里的小铁锹与砂砾不停地碰撞,河滩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坑洞,宛如大地被啃噬出的伤口。浅水处,挽起裤脚的人们,拿着最为原始的工具,不停地在水里晃动着筲箕一类的东西筛着砂石,搅得整个清江河河水都是一片昏黄之色。
人声如潮,“叮当”声、粗重的喘息声、孩童的哭闹声交织在一起。时不时看到,因为身体的碰撞而发生的激烈争吵,污言秽语随着唾沫星子飞溅在冬日空气里。转瞬,又因争抢地盘,几个汉子红着眼睛扭打作一团,扬起的泥沙扑簌簌落在沙坑里,让整个场景显得更加污浊不堪。
我懵懵地顺着河岸边的小路,机械地挪动着脚步,一路走一路看,看到的是人们眼中的炽热与贪婪,看到的是河滩上的人群如野兽般的疯狂与喧嚣,看到的是遍布坑洞的清江河和河面泛着浑浊的黯淡波光。
疯了,疯了,这些人真的疯了!我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一切,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心中此时的震惊。
我终于挪到了吊桥前的那一块大石头旁。
袁姓老人的确在这里,但是他并没有钓鱼,只是盘腿坐在大石头上,酒葫芦斜倚在膝头,目光死死盯着吊桥下沸反盈天的人群,时不时拿起酒葫芦喝上一口。
尽管是枯水季,这一段的水位下降的并不多,河道两旁也没有聚集多少人,但是由于前后夹击的挖掘,河水裹着泥浆打着旋儿,浑浊的水面上零星漂着枯枝和碎布,再不见往日清澈的景象。
袁爷爷。我朝着袁姓老人的背影喊了一声,跟着轻轻跃到了大石头上,走到了他的跟前。
“哟——”,听到身后的响动,袁姓老人猛地回头,潮红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对着我说道:你小子怎么来了?!
我靠在袁姓老人身旁坐了下来,然后说道:马上过年了,给您买了点东西带了过来,放您屋后的。还有,我妈说请你三十夜到家里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