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被揉碎的银箔,散落在坑洼不平的石板路上。
王建国半躬着背,左肩吃力地扛着杨怀喜的重量,右手还得扶住担架的一侧,防止他滑落。
豆儿则在另一侧紧紧托着担架,咬着嘴唇强撑着,少年单薄的肩膀随着脚步不住地颤抖,每走一步,沾着血迹的裤腿就扫过沾满尘土的鞋面。
三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歪歪扭扭,在斑驳的墙面上摇晃,如同三株在狂风中挣扎的野草。
"歇...歇会儿吧..."
杨怀喜突然闷哼一声,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进凹陷的眼窝里。
他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肋骨断裂的剧痛让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破碎感。
王建国却只是咬了咬牙,加快了脚步:
"杨哥,再坚持会儿!火车站就在前头!"
他的布鞋已经磨破了底,脚底传来火辣辣的疼,可怀里老人滚烫的体温和豆儿急促的喘息声,像根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不敢停下。
终于,锈迹斑斑的"火车站"三个大字撞入眼帘。
王建国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候车厅,将杨怀喜安置在靠墙的长椅上。
他瘫坐在那里,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染血的衣襟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
豆儿立刻蹲下,从布袋里掏出半壶水,小心翼翼地凑到杨怀喜嘴边:
"哥,喝点水..."
王建国抹了把脸上的汗,顾不上擦去额头混着尘土的血迹,对两人说道:
"你们俩先在这等我,我去问问今天有没有车。"
话音未落,他已经朝着售票窗口狂奔而去。皮鞋踏在水泥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惊起了墙角蜷缩的流浪猫。
售票窗口的玻璃上贴着泛黄的时刻表,王建国扒着窗框,几乎将整张脸都贴了上去:
"同志!请问今天还有去北大荒的车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急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售票员抬起头,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不耐烦地翻了翻账本:
"没有!北大荒方向的车次三天才有一班,昨天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