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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秋翻出随身带的农书《授时通考》,里面只记着“红姑娘实可食,味甘酸”,绝口未提其滋阴止咳之效。他在札记里写道:“杭州柳氏,肺阴亏虚咳十年,用红姑娘果实配麦冬、玉竹、川贝母煎服而愈。《授时通考》仅载其食用,民间实践补其药用之缺,此‘实践先于文献’之证也。”西湖的风拂过书斋,窗台上的红姑娘干品轻轻响,像在和词页的墨迹应和。
第七卷 扬州产热 蜜炙调虚
康熙二十五年春,沈砚秋到了扬州,恰逢城里的陈夫人产后发热不退。陈夫人刚生了孩子,却连日高热,口干舌燥,盗汗不止,奶水也少得可怜,家里请了好几位大夫,用了退热药,体温降下去又升上来,急得陈家上下团团转。
沈砚秋去时,陈夫人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嘴唇干裂,怀里的婴儿饿得直哭。他给陈夫人把脉,脉象细数,舌红无苔:“这是产后阴虚内热,产妇生产时失血过多,阴液耗损,虚火内生,才会高热不退。若是再用苦寒的退热药,只会更伤阴液,加重病情。”
陈家的老管家急道:“沈大夫,那可怎么办?再这么烧下去,夫人和孩子都要遭罪了!”沈砚秋想起上卷用蜜炙红姑娘减寒增润,或许能用于此证,正思索间,产房的产婆张妈妈走了进来:“沈大夫,我倒有个法子,是我祖母传的,用蜜炙红姑娘配当归、熟地,能治产后虚热。”
“张妈妈,您快说说!”沈砚秋眼睛一亮。张妈妈走到药筐边,取出几串蜜炙过的红姑娘——果皮呈深绛色,带着蜜香,“这红姑娘得用蜂蜜慢炒,炒到果皮发亮,寒性就去了大半,变成润性;再配当归补血,熟地滋阴,正好补产妇的阴血,清虚火。”她还说,这法子是元代入驻扬州的蒙古医婆传下来的,当年元世祖在扬州建了行宫,宫里的娘娘产后虚热,就用这法子治,后来传到了民间。
沈砚秋赶紧按张妈妈的法子抓药:蜜炙红姑娘、当归、熟地、白芍、麦冬,白芍敛阴,麦冬生津,和红姑娘配伍,滋阴清热的功效更着。他亲自熬药,药香里混着蜜香,陈夫人喝了一碗,当天下午体温就降了些,口干也缓解了;连喝三天,高热退尽,盗汗止住,奶水也渐渐多了起来,能给婴儿喂奶了。
陈家特意请沈砚秋去看元行宫遗址,遗址的墙根下,果然长着一片红姑娘,比别处的更显粗壮。张妈妈指着红姑娘说:“您看这草,从元宫传到民间,救了多少产妇?只是《扬州府志》里只记了行宫的旧事,没提这红姑娘的用法,倒是我们这些产婆,一代代传了下来。”
沈砚秋查了《扬州府志》,里面果然只载“元至元年间,于扬州建江淮行省行宫,宫苑植奇花异草”,未提红姑娘。他在札记里详细记录:“扬州陈氏,产后阴虚内热,用蜜炙红姑娘(蜂蜜拌炒至绛亮)配当归、熟地、白芍、麦冬煎服,三剂热退,五剂盗汗止。此法源于元宫医婆,口传于民间产婆,《扬州府志》未载,补产后虚热治法之空白。”扬州的春雨落在红姑娘上,绛囊上的水珠像碎钻,映着远处的瘦西湖,竟有几分宫苑旧景的雅致。
第八卷 京华证古 札记传薪
康熙二十五年冬,沈砚秋回到京城,此时他的《绛囊丹实本草补》已初具规模。他把这些年收集的民间用法,与文献记载一一比对:《元故宫记》里“外垂绛囊,中含赤子如珠”的写实,对应了红姑娘的形态;《本草拾遗》“味苦性寒,主热咳咽痛”的简略,被民间治惊风、天疱疮、产后虚热的用法填满;《农桑辑要》《授时通考》只记食用,却漏了其药用的精髓。
他常去元宫遗址,坐在红姑娘丛前整理札记,有时会遇到看守遗址的苏老伯,两人就着夕阳聊红姑娘的故事——苏老伯说,最近来遗址的人多了,不少人是听了沈砚秋用红姑娘治病的事,来采些回去备用;还有些文人,拿着纳兰词来寻“朱颜”,说要写文章记这草木里的历史。
这天,沈砚秋在遗址遇到一个孤儿,名叫小石头,父母早亡,靠捡破烂为生,见沈砚秋在记红姑娘,就蹲在旁边看,还帮他摘红姑娘。沈砚秋见他聪明伶俐,又对草药感兴趣,就收他为徒,教他识药、辨症、炮制。“师父,为什么红姑娘能治这么多病?”小石头问。“因为它懂‘变通’。”沈砚秋指着红姑娘,“生用清热,蜜炙滋阴,酒炒止泻,石灰水浸治疮,它的药性会跟着人的需要变,就像人要跟着岁月变一样——元宫没了,它却能在民间活下来,还能救人,这就是它的智慧。”
小石头跟着沈砚秋学医三年,已经能独立给人看病,尤其擅长用红姑娘治喉痹、目疾。沈砚秋把《绛囊丹实本草补》交给小石头:“这书里记的不只是药方,还有百姓的智慧、草木的性情、历史的痕迹。你要多走民间,多听多学,别只守着书,就像红姑娘不只守着元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