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月光像浸了血,将茶楼后的空地染成暗赤。
林小跳捏着符篆残片的手指微微发颤,却笑得比说《薛仁贵征东》时还精神:"苏夫人收白狐毛做引,借白狐眼开鬼门,再用霍家血引镇住恶鬼——您当白狐天生招鬼?
不过是拿它们当活灯笼,照路引鬼罢了。"
苏媚娘的唇角还挂着笑,可鬓边的珍珠簪子已渗出黑血。
她身后的雾团翻涌如沸,恶鬼青灰色的爪子正扒拉雾墙,发出指甲刮铜盆般的刺响:"小丫头片子倒是会翻旧账。
可你知道这雾里关了多少替死鬼?
你那祖宗的破符能镇一时,能镇一世?"
"哎哎哎,谁破符呢?"
一道懒洋洋的男声从林小跳发顶飘下来。
霍无赖的鬼魂不知何时显了形,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茶楼飞檐上,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啃完的糖蒸酥酪——也不知是从哪户人家灶台上顺的。
他晃了晃腿,酥酪渣子扑簌簌往下掉:"小跳你说,祖宗我当年替你太奶奶捉黄皮子时,使的'祖传拍灰术'可曾失过手?"
林小跳差点没忍住翻白眼。
这祖宗别的本事没见着,偷嘴和耍帅倒练得精熟。
可下一秒她就瞪大了眼——霍无赖指尖的酥酪渣子突然泛出金光,像撒了把星子似的落进雾里。
原本张牙舞爪的恶鬼触到那光,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嚎叫,雾团竟真像被拍散的灰,簌簌往下掉。
"我去!"林小跳脱口而出,"合着您老天天蹲灶头不是馋嘴,是偷灶灰炼符?"
"那叫接地气!"霍无赖翻了个跟头从檐上跃下,玄色衣摆带起一阵风,"当年我师父说我学驱鬼术没天分,偏我琢磨着,鬼怕人阳气,人烟火气最盛的可不就是灶台?"他冲林小跳挤挤眼,"你太奶奶还夸我这招'大俗即大雅'呢。"
话音未落,白阿九的狐火已从另一侧烧来。
这只原本被操控的白狐此刻眼尾泛红,九条尾巴炸成蓬松的雪球,每簇火苗都裹着银芒——竟是拼了修为在烧苏媚娘的鬼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