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的月亮是浸在墨汁里的,灯笼却烧得妖异——不是寻常烛火,是幽冥火裹着人皮纸,映得青石板泛着冷蓝。
林小跳缩在茶棚帘子后面,鼻尖还沾着方才偷吃苏媚娘桂花糕留下的糖渣,正用袖口蹭呢,就见霍无赖的半透明胳膊“唰”地搭在她肩上。
“祖宗我可跟你说,”鬼魂凑得极近,声音像风吹过竹筒,“那老匹夫指甲缝里的黑血,比我当年偷喝霍夫人藏的女儿红时,被她追着打的淤青还显眼。”
林小跳顺着他虚指的方向望过去。
拍卖台正中央悬着个檀木盒,盒盖开着,半枚铃铛碎片在幽冥火下泛着暖金——正是她塞在图录夹层的那枚。
台下围了一圈人,最前排立着个裹黑斗篷的,帽檐压得低,可当拍卖师喊出“此乃霍家镇邪铃残片,可镇百邪”时,那斗篷下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指甲缝里渗出的黑血滴在青石板上,滋滋冒着青烟。
“秦老匹夫。”林小跳咬着后槽牙,手在腰间摸了摸——那里别着霍无赖用残魂凝的木剑,说是“聊胜于无”,实则她今早挥了两下就断成三截,现在用麻绳捆着,活像根烤焦的甘蔗。
白狐蹲在她脚边,尾巴尖轻轻扫过她的鞋帮。
这小祖宗从前见着霍家铃铛就炸毛,上次在破庙还差点挠花林小跳的脸,可今儿个拍卖师摇了摇铃铛碎片试音,它倒把脑袋往她腿上拱,耳朵抖了抖,竟像是舒服得眯起了眼。
“哎哎哎你看!”苏媚娘不知什么时候挤过来,手里端着碗酸梅汤,碗沿还沾着半块话梅核——她说是来“观察敌情”,实则从进鬼市就没停过嘴,“那狐狸崽子今儿转性了?难不成霍家铃铛对它来说跟猫薄荷似的?”
林小跳蹲下身,伸手戳了戳白狐的脑门:“小阿九,你要是能听懂人话,给姐姐个反应?”
白狐歪着脑袋,湿漉漉的眼睛眨了眨。
霍无赖突然“咦”了一声:“小跳你闻闻,它身上那股子妖气淡了!莫不是花无缺那老匹夫的残魂松口了?”
林小跳吸了吸鼻子——从前白狐靠近时,她总觉得喉咙发紧,像塞了团浸了臭药水的棉花,今儿倒只余下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她心念一动,从怀里摸出铃铛碎片,在白狐面前晃了晃。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