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天边才刚刚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鱼肚白。
凛冽刺骨的寒风依旧在窗外呜咽着,像是野兽的低吼,一下下拍打着脆弱的窗棂。
陆青山却早就醒了。
他只觉得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仿佛有团火在胸膛里烧。
他先是穿过堂屋,走到西屋墙角,拿起那把修正好的弹弓,仔细检查了一遍弓弦的韧性。
又抓起一把从轴承里拆出来的钢珠,掂了掂分量,直接装在随身的布兜子里,缠在裤腰带上。
做完这些,他又快步走到堂屋灶台旁,收拾起剩下的那块狍子肉。
寒冷的天气,能让肉质始终保持着新鲜。
他抽出柴刀,手起刀落,快而准地将三斤多狍子肉剁成了均匀的小肉条。
撒上珍贵的盐巴,用粗糙的大手反复揉搓,让咸味渗入肉的每一丝纹理。
这块肉是准备晾晒成肉干的,方便在山里携带和长时间保存。
一切准备妥当,用瓢舀水洗了洗手,他才轻轻走到土炕边。
炕上,是他亏欠了一辈子的妻女。
林月娥睡得很沉,也很安稳,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微微颤动,呼吸轻柔而均匀。
小雪像只吃饱喝足的小奶猫,蜷缩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粉扑扑的小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亮晶晶的口水。
看着这幅静谧而温暖的画面,陆青山那颗饱经沧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瞬间变得柔软无比。
他脸上冷硬的线条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他俯下身,动作轻柔地,分别在妻子和女儿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极其珍视的吻。
很轻,很轻,生怕惊扰了她们的美梦。
做完这一切,他才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温情和悸动,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院门口。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赵铁柱和刘富贵已经等在那里了,冻得不停地跺着脚,嘴里呵出的白气在清冷的晨光中迅速凝结、飘散。
赵铁柱还是那副憨厚木讷的样子,身上那件补丁摞着补丁的破旧棉袄,根本抵挡不住严寒。
他搓着一双满是皴裂的大手,像一棵扎根在雪地里的老榆树,沉默而坚韧。
刘富贵则明显有些坐立不安,像只冻坏了的猴子。
他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又夹杂着一丝对进山的紧张和对未知的期待。
他搓着手,不停地在原地小步踱来踱去。
“青山哥!你可算出来了!”
刘富贵眼尖,陆青山走路推门的细微声响都没逃过他的耳朵,他立刻小跑着迎了上来,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急切。
“等急了吧?”
陆青山看着他们冻得发紫的脸,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外面风大得能刮走魂儿,进来说话。”
他侧过身,让他们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