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离开珍本室,前厅就亮起了灯光。程墨白从书架缝隙中看到至少五个持枪人影正在分散搜索。
"分头走。"他低声对苏青瓷说,"明早在城西白湖碰头。"
苏青瓷摇头:"太危险,他们人多。我知道一条密道。"
她领着程墨白来到图书馆最底层的地下室,推开一堆杂物后,露出一个狭窄的隧道入口。
"这是?"
"义和团时期挖的地道,连通城外。"苏青瓷说,"小时候父亲常带我来这里玩。"
两人钻入地道,黑暗中只能摸索着前进。地道低矮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泥土的气息。走了约莫半小时,前方出现一丝微光——出口到了。
推开掩盖出口的木板,两人已经身处保定城外的树林中。东方天际已经泛白,黎明将至。
"我们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程墨白看着苏青瓷苍白的脸色和手臂上已经干涸的血迹,"你的伤需要处理。"
苏青瓷指向树林深处:"前面有个猎户小屋,应该没人。"
小屋简陋但干净,有简单的床铺和炉灶。苏青瓷从角落的木箱里找出干净的布条和一瓶烧酒,熟练地为自己清理伤口。程墨白想帮忙,却被她婉拒。
"程先生,趁现在安全,我们应该研究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她包扎好伤口,取出那张密码纸条,"白启明将藏宝图藏在水月庵,但水月庵不小,具体在哪里?"
程墨白思索道:"既然是尼姑庵,可能会与佛像或经书有关?"
"或者..."苏青瓷眼睛一亮,"'水月'二字本身就有线索。佛家常说'水中月,镜中花',指的是虚幻之象。庵中若有水池或镜台..."
"值得一查。"程墨白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苏老板,你认识我父亲?"
苏青瓷的动作顿了一下:"不算认识。家父与程先生有过几面之缘,对他评价很高。"
"你父亲是?"
"苏州苏氏,苏明远。"苏青瓷的声音带着一丝骄傲,"江南有名的金石学家。"
程墨白肃然起敬:"原来是苏大师的女儿。可是...苏家不是在三年前那场大火..."
"全家十二口,只我一人逃出。"苏青瓷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起火当晚,有人看见杜青山的手下在苏宅附近出现。"
程墨白恍然大悟:"所以你北上保定,是为了..."
"复仇。"苏青瓷直视程墨白的眼睛,"和程先生现在做的一样。"
两人沉默片刻,程墨白取出父亲的那块怀表,轻轻摩挲着表盖上的刻字:"真理如光,终将破暗..."
"程先生临终前已经收集了玄字会的大量罪证。"苏青瓷说,"但他没来得及公之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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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这些?"
苏青瓷从贴身衣物中取出一个小小的象牙牌:"因为家父也是玄字会的受害者之一。他死前将这个交给我,说是程先生留下的线索。"
程墨白接过象牙牌,上面精细地雕刻着一幅微缩山水,正是《滹沱秋色图》的样式。牌背刻着两行小字:"画中有画,图外有图"。
"这是..."
"钥匙。"苏青瓷说,"我猜是用来开启藏宝图的某种机关。"
程墨白正想仔细查看,突然听到屋外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两人同时警觉起来,苏青瓷迅速吹灭了油灯。
"有人跟踪我们到这里了?"程墨白低声问。
苏青瓷摇头:"不应该。那条地道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屋门外。程墨白握紧手枪,苏青瓷的银簪也已就位。门被缓缓推开,一个黑影出现在门口。
"程先生?您在吗?"一个熟悉的声音轻声呼唤。
程墨白松了一口气:"小李?"
年轻警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满是尘土和疲惫:"谢天谢地找到您了!全城都在搜捕您,说您杀害了老周!"
程墨白皱眉:"荒谬!老周是被玄字会的杀手所害。"
"我知道,我知道!"小李急切地说,"但警局已经发了通缉令,杜局长亲自下的命令!"
"杜局长?"程墨白和苏青瓷异口同声。
小李点头:"杜青山啊,今早刚刚上任的新局长。原来的马局长被调去天津了。"
程墨白与苏青瓷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杜青山不仅还活着,还摇身一变成了保定警察局长!这意味着整个警力系统都可能在玄字会控制之下。
"你怎么找到我们的?"苏青瓷警惕地问。
小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老周死前给了我这个,说是如果他有不测,就按上面的地址找程先生。我趁乱逃出警局,一路打听才找到这里。"
程墨白接过纸条,上面确实是老周的笔迹,写着一个地址和一句话:"水月庵观音像,倒坐慈悲"。
"看来老周也知道藏宝图的下落。"程墨白沉思道,"小李,你来得正好。我们需要去一趟水月庵,但全城戒严的情况下..."
"我可以弄辆马车!"小李自告奋勇,"我表哥在车行干活,就说送病人去乡下养病。"
计划敲定:小李去准备马车,程墨白和苏青瓷则稍作休整,中午时分在树林东侧的小路汇合,一同前往白湖。
小李离开后,苏青瓷若有所思:"那个年轻警员可靠吗?"
"小李跟了我两年,老实本分。"程墨白说,"不过现在这局势,确实谁都不能完全信任。"
苏青瓷点头:"到了水月庵,我们必须万分小心。如果杜青山已经掌控了警局,他一定也在寻找那份藏宝图。"
程墨白望向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父亲的怀表紧握在手中。二十年了,两代人的恩怨,无数条人命,都指向同一个谜团——那幅失踪的国宝,和它背后隐藏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