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刚刚停下,地上的水洼在仓库门口的灯光下泛着碎碎的光斑,像是被踩碎的星辰,斑驳零落。空气里还残留着湿泥和柴油味,混着潮气,沉闷地贴在皮肤上。
我坐在车里,车窗半开,雨珠从窗沿滴落,打在车门边缘,发出轻微却分明的声响。我的手里捏着那张路线图,纸张已被汗水和雨水染得发软,边角卷起。
“今晚运这批货到新港码头,接应人是‘老焦’,口令是‘红石’。”
这是大柱哥今早在饭桌边说的。说这话时他正剔着牙,嘴角还挂着没咽下去的葱花。他瞥我一眼,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地说:“这趟不难,但你得带上自己人。”
我放下筷子,淡淡地回了句:“我只带一个。”
他眉头一挑:“谁?”
我看了老六一眼,又把目光转向窗外的雨幕。
“我一个人。”
他说我疯,我没回话。
我不信老焦,更不信“红石”。
所谓的口令,在江湖里不过是一层窗户纸。纸薄如翼,稍用点劲儿就能捅穿。真到了动刀子的时刻,没人会给你时间说全一句话。
但我信另一件事:
钩哥不会错过今晚这个局。
货只是幌子,真正值钱的是人。我,就是那枚筹码。他要的不是货,他要的是我——这个让他在北城灰区头痛了三年的“局外人”。
他要亲手把我从牌桌上拿下来,不是输赢,而是宣告一场秩序的终结。
我提前两个小时到了码头。
那地方像被时间遗忘的空镜头,残破的港吊横陈,生锈的集装箱堆叠得歪歪斜斜。远处传来海浪拍岸的声音,风中带着腥咸与铁锈。三只野狗蜷在空箱下,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导演喊“开始”。
我踩着积水绕了一圈,在靠近废弃吊机的位置藏了一辆车。
那是我的退路。一个随时可能用不上的道具,但我不能没有它。
十点半,老焦到了。
他开的那辆旧皮卡慢悠悠地滑进来,车灯没关,像个醉汉的眼睛,在雨后雾气中时明时暗。
他一下车就喊:“红石!”
我站在车门旁,轻轻一笑:“背得真快。”
他也笑,抽出一根烟递给我:“规矩得走一遍,哪怕大家都知道是假的。”
我们没有多话。
货物是一批封装严密的电子元件箱,箱身贴着标签,批次、型号、流转记录一应俱全。但我知道,这玩意儿只是遮羞布。
在最中间的一个纸箱里,我翻出了那个特别的东西——一个用旧报纸包着的小铁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