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一次隐瞒

他的名字,被系统擦掉了。

他的死亡,没有通告,没有归档,没有问责。

我该记下他吗?

他曾是迫害我的一根牙齿,现在他死了,被这口制度的嘴反咬一口,我却要给他立名?

我的指关节捏得发白,笔头一顿一顿地颤着。

空气静得出奇,阿妹早已熟睡,我听得见她轻微的鼻息声,像隔壁墙后被封住的那口井传出的回音。

我咬了咬牙,把那块编号牌翻面。

我没写。

我把它放进袋底,与几块腐蚀严重的编号片埋在一起。

那一刻,我心里像被撕裂了一道。

不是痛,是一种自我唾弃般的沉默。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是“选择性记忆”。

而我——曾经发誓要为所有被抹去的人记下一笔。

我第一次违背了这个誓。

我第一次,不做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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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蹲在厂后铁桶旁洗手,水冰得刺骨,像用寒意洗清昨晚留下的心理印记。

刘乾过来,递给我一根烟,轻声说:“你记了几个?”

我愣了愣,回:“六个。”

他抽了一口烟,不问更多,只是点点头。

过了几秒,他说:“记得的时候,总会有一个卡住的。”

我看着他:“你也有?”

他咧嘴一笑:“我从不写。写了就容易活不下去。”

我知道他说的不是嘴皮子上的活不下去,而是——心里撑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