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倒映出东方青雾里的槐树虚影,树冠上悬挂的百具尸体突然齐刷刷转头望来。
"甲乙木,丙丁火......"她将八卦镜碎片按进命盘缺口,槐树虚影应声炸开漫天纸钱。
纸灰落在她淌血的左眼上,竟烧灼出焦糊的檀香味。
沈心雨的声音从镜面深处传来:"祠堂供桌第三块砖!"
突然,整片沼泽地剧烈震颤。
林晚秋借势滚出三丈远,后背撞上潮湿的土墙才止住去势。
她这才发现已置身于某处地窖,头顶裂缝透进的月光正被一双沾满木屑的布鞋踩碎。
"林记者好手段。"李木匠佝偻着背堵在窖口,手中的刨刀还在往下滴落松脂,"连百鬼抬棺阵都困不住你。"他浑浊的眼球转动时发出枯叶摩擦的沙沙声,腰间那串桃木卦签正在无风自动。
林晚秋悄悄将八卦镜碎片藏进袖口,胎记处传来的刺痛提醒她对方身上带着镇物。
当她瞥见李木匠鞋帮上沾着的槐花时,突然想起昨夜客栈窗台上那枝带着锯痕的槐枝。
"您腰间挂的是雷击木吧?"她故意露出被丝线灼伤的手腕,"方才破阵时多亏了心雨姑娘......"话到此处戛然而止,果然看见李木匠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两下。
老木匠的刨刀突然在门框刻下道焦痕,林晚秋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味。
这味道与纸灰在她眼中燃烧的气息一模一样,电光石火间,她想起命盘上某个卦象对应的方位正是镇西木工作坊。
"那孩子不该把你卷进来。"李木匠从怀里摸出个褪色的拨浪鼓,鼓面上用朱砂画着扭曲的镇魂符,"五日前她来找我修梳妆匣,我就知道要出乱子......"鼓柄突然裂开道细缝,爬出只通体雪白的尸蚕。
林晚秋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胎记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
当尸蚕昂首对准她脖颈时,袖中的八卦镜碎片突然发出蜂鸣。
镜面倒映出的根本不是李木匠,而是个戴着青铜傩面的佝偻身影,面具额间嵌着的正是五行命盘缺的那角木牌。
暴雨在此时滂沱而至,地窖顶棚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
林晚秋突然抓起把木屑扬向对方,在尸蚕僵直的瞬间撞开地窖木门。
湿冷的夜风灌进来时,她听见身后传来木器开裂的呻吟——李木匠的右手正诡异地反折到背后,从脊椎里抽出了把刻满符咒的鲁班尺。
"你不能带走这个。"鲁班尺上的星宿图突然亮起幽光,尺尖指向她藏着八卦镜碎片的袖袋,"有些因果,不是你能斩断的......"
林晚秋倒退着踩上石阶,后腰抵住了潮湿的砖墙。
雷光劈落时,她看见李木匠投在墙上的影子长出了三头六臂,每个掌心都攥着把滴血的木工凿。
而更可怕的是,那影子脖颈处赫然浮现着与她一模一样的莲花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