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内弥漫着皮革与铁锈混合的气味,一盏铜油灯在中央木柱上摇曳。朱祁镇跪在潮湿的泥地上,面前摆着一张粗木矮几,上面铺着早已准备好的纸张。
"写。"也先的声音冷得像块铁,"写你父亲朱瞻基如何弑父篡位,如何残害宗室。"
樊忠突然暴起,捆着他的麻绳勒进皮肉:"放屁!先帝乃仁宗嫡子,怎么可能会造反,岂容尔等污蔑!你是什么东西,你一个蒙古人,岂容你插手大明国政。"
也先不紧不慢笑呵呵的看着樊忠,一直接盯着他,直到他的底气也渐渐弱了下来,是啊,这是大明身上洗不掉的污点,当年万寿节他也在场,只不过他没有勇气去阻止朱瞻基罢了,只不过没有能力阻止朱瞻基罢了,说到底,他们也是跟着朱瞻基的反贼。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朱瞻基做得太绝了,把能与他争夺皇位的藩王斩尽杀绝,自己的亲儿子,朱高炽亲封的皇太孙朱祁钧都被他杀了,还要把造反的名声安在他的头上,整个大明只有朱瞻基这一个有资格登上皇位的人了。
他们都是太宗文皇帝的臣子,是忠于大明,想要大明好的,为了大明不内乱,他们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了朱瞻基的皇位,承认了一个不知道朱瞻基从哪里带回来的孩子为太子。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太子在朱瞻基死后,称呼王振为阿父,眼睁睁的看着孙氏对王振眉目传情。他们不是没有怀疑过王振是嫪毐之辈,可是经过他们偷偷的调查,确定了王振的确已经是阉人,他们在心里这才说服了自己承认了这个小皇帝。
没想到也先在这里又把陈年旧事给翻了出来,樊忠等人呐呐不言,这一次是真的被也先找到了一个羞辱大明的借口了。
"写!"也先突然暴喝,震得油灯剧烈摇晃。
朱祁镇抖着手蘸墨,笔尖还未触纸,刘安突然啐了一口:"陛下!他这是要毁您根基啊!就算死..."
"就算是死了又如何,他死了朱祁钰就有机会当上你们伪明的皇帝了,对不对。"也先慢悠悠地蹲下身,"原来你是朱祁钰安插在小皇帝身边的忠臣啊,想要以自己的生命成全你的主子,了不起。"也先对刘安竖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