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嘉树牵着柚子离开之前,给了江遇一个礼貌且警告的眼神。
然后领着柚子妹妹,转身上楼。
小小一团的身影跟着哥哥,一起踏上了旋转楼梯的台阶之上。
远去的小小背影与儿时的林听重叠在一起。
记忆闪回。
江遇想起许多与林听从小到大的事情。
可那些回忆却像是个怎么抓也抓不住的梦境。
就像现在柚子远去的背影一样,是他无法触及的梦!
他朝着柚子大步追上去,“……柚子!”
夏静姝气势汹汹地冲出来,“姓江的,别逼我一会儿拿刀砍你。”
她张开双臂,像是老鹰护小鸡似的,护着上楼的柚子。
江遇只能眼睁睁看着柚子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那小小一团的身影,染尽了人间的悲欢离合,也狠狠地戳着江遇的心脏。
江书臣看了看痛苦颓然的江遇,又看了看支离破碎的小柚子。
父女俩都沉浸在剥肤之痛的悲恻之中。
江书臣不愿意看到如今这般结局。
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江遇,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从林听入狱的时候,他就劝过江遇,事情绝非表象那般简单。
他要他冷静下来,重新查证真相。
可江遇从未听过他的劝言。
江遇抽回目光,道:“柚子是我女儿,我要带她走。”
这语气不容商榷。
回应江遇的,是江书臣的一脸阴沉。
他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去拿了一个文件袋,递向江遇。
那文件袋江遇并没有接过去。
江书臣塞到他手里,“宋律风还记得吧?”
见他不答,江书臣补充,“小听高中时代的暗恋者,那个时候被你警告过很多次的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他现在已经在律政界名声大噪了。柚子的领养手续,是他给我们办的,合法合规。”
江遇想起一个多月前,林听在咖啡厅见宋律风。
【我说我就要死了,我给柚子找了领养家庭,宋律风是帮我办领养手续的。你也不会信,对不对?】
林听的解释,如在耳畔。
他却误会林听。
他以为她是为了甩掉柚子这个拖油瓶,去和宋律风约会。
江书臣对江遇除了失望,还有浓浓的责备:“柚子花生过敏是小听最担忧的。她不想重蹈覆辙,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让你和林薇薇再接触柚子。”
旁边的夏静姝附和道,“江遇,别想跟我们抢柚子。小听死前把柚子托付给了我,我就会好好照顾柚子。柚子过敏的事,我们已经取证了。如果你想跟我们打官司抢孩子,我们奉陪到底。”
江遇看着江书臣,问,“书臣,你真要跟我闹到对簿公堂的地步?”
回应江遇的,是江书臣的无比坚定,“江遇,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文件袋江遇终究是没有拆开。
他甩下文件袋,阴沉着脸色,冷冷哼声,“那就法院见。”
他是柚子的亲生父亲。
他必须把柚子抢回来,才能慰藉林听的在天之灵。
带着与兄弟反目的决心,江遇转身离开。
身后的江书臣,声音同样冷下来,“你最好还是拆开看一看,里面有小听的遗嘱。遗嘱的其中一条和你有关。”
江遇止步。
遗嘱和他有关?
他转身回头。
再次拿起文件袋,它犹如千斤巨重,沉甸甸地压在他的掌心里。
他不敢拆开看。
又渴望拆开来看。
既然林听给他留了遗嘱,她走的时候一定是想着他的。
林听一定是想着要做他的新娘。
装订线不过是绕了两三圈,江遇发麻的手却是怎么也拆不开。
越是着急拆开看,越是手脚笨拙。
江书臣见他迟迟拆不开,沉沉道,“林听的遗嘱里提到,她的葬礼不允许你参加。江遇,我不希望在明天的葬礼上见到你,否则小听在轮回路上会不开心的。”
夏静姝补刀,“江遇,你这种垃圾就没资格参加小听的葬礼。”
江遇不相信。
林听那么爱他。
她在监狱里那般辛苦的,为他生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
她怎么可能不让他参加她的葬礼?
他偏要拆开文件袋来,看个究竟。
林听一定是想告诉他,他下辈子要当他的新娘。
拆开文件袋,他看到了遗嘱的第一条和第二条内容。
那是林听为柚子置办的房产,以及教育基金,还有一些现金存款。
这事林听曾对他说过。
他问她为什么非要答应嫁给郑辉。
她说只有答应嫁人,才能拿回妈妈给她留的嫁妆,才能为柚子铺好今后的路。
那时,他一直误会她在演戏。
钻心刺骨的悔意,一刀一刀凌迟着江遇。
他看到遗嘱的最后,还有一条——我死后,不允许江遇、林建国、林振宇三人参加我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