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邈那句“这份因果,不知公子是否担待得起”,如同在平静的油锅里扔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让整个驿站大堂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焦灼和诡异。
那年轻公子被孙思邈这不软不硬的话顶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他自打出生以来,仗着虢国公府的威势,在京城内外横行惯了,何曾受过这等当面顶撞,更何况对方还是个衣着朴素、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乡野老头。
“你……你大胆!” 年轻公子伸手指着孙思邈,因为愤怒,声音都有些变调,
“你竟敢拿什么狗屁因果来吓唬本公子?!本公子告诉你,在这大唐地面上,我虢国公府就是最大的因果!识相的,赶紧给本公子磕头赔罪,再把房间让出来,否则,本公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身后的几个锦衣壮汉也再次上前一步,手中的刀柄已经半出鞘,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空气中弥漫起一股肃杀之气。
大堂里其他客人更是吓得噤若寒蝉,有几个胆小的已经悄悄地挪动着身体,想要远离这是非之地。
苟尚峰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下意识地又往孙思邈身后缩了缩,同时在脑海里飞快地盘算着,如果真动起手来,他是该抱头蹲下装死,还是大喊“我是大夫,打人不打脸”,或者干脆直接表演一个当场吓晕过去?
然而,孙思邈依旧稳如泰山。
他甚至都没有再看那年轻公子一眼,而是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了那个因为呛咳而小脸憋得通红的栓子身上。他伸出手指,轻轻在栓子胸前的几个穴位上按揉着,同时对那焦急的母亲说道:“莫慌,孩子痰阻气道,我先为他推拿顺气,再施以针药。”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言语上的反驳都更让那年轻公子感到愤怒和屈辱。
“好你个老东西!竟敢无视本公子!”
年轻公子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挥手,
“给我上!把这老东西和那小子都给我扔出去!再把这破桌子也给我砸了!”
他身后的几个壮汉闻言,立刻就要动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忽然从驿站后堂的方向传了过来:
“且慢!”
随着话音,一个身穿七品官服、须发微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在两名驿卒的陪同下,快步从后堂走了出来。
他看到大堂里这剑拔弩张的景象,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