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略动了两筷子膳食,便抬手让宫人把银碟赏给韵芝、常乐他们。银箸搁在描金碟上,发出轻脆一声,她靠回软榻,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腕间银镯,脸色笑意瞧着比殿角的冰棱还淡。

颂芝捧着暖炉上前,见碟中菜肴剩了大半,眉尖不由蹙起:“小主今日只用了这几口,奴婢瞧着您比前几日还清减些,要不要传太医来诊诊脉?”

“不过是御膳房的菜不合胃口,哪就用得着兴师动众。”年世兰恹恹摆手,指尖刚触到榻边的锦缎,却猛地直起身,目光如短刃,直刺向颂芝:“对了,曹琴默最近怎么样?自打皇上把温宜送到我这儿,启祥宫那边就跟断了声气似的,半点儿消息都没传过来。”

颂芝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追问惊得手一顿,暖炉的热气都似凉了几分:“唉,前儿奴婢特意去问过音袖,可那丫头跟个木头似的,问什么都只会摇头,半句有用的都吐不出来!”

“哦?”年世兰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意却没沾到眼底,反倒透着几分冷厉,“她家主子病了那么久,按说她该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从前瞧着多机灵的人,如今倒学起痴傻来了,不过依我看,她不是痴傻,是装傻。”

“小主的意思是……音袖其实知道襄嫔的病?”颂芝瞳孔微缩,声音都压低了些,见年世兰缓缓点头,她才敢肯定,“难不成,音袖是被人收买了,要害襄嫔?”

这话一出口,颂芝自己先慌了,忙抬手捂住嘴,眼神里满是惊惶。宫里头害主的奴才不是没有,可曹琴默毕竟是皇上跟前有过得脸的,真要出了这等事,可不是小事。

年世兰见她这副模样,伸手扯下她的手腕,指尖轻轻掐了掐她的手背,语气带着几分嗔怪,却又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慌什么?如今的翊坤宫,早不是从前那般能让人随意钻空子的地方,这内殿里的墙,比铁还厚,还怕有耳朵听了去?”

颂芝这才松了口气,可转念想起一事,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可奴婢还是有些不放心。韵芝那丫头,终究不是灵芝那样打小跟您的陪嫁,如今虽在跟前伺候,咱们还是得多留个心眼。”

年世兰闻言,目光缓缓飘向殿外,落在远处疏桐苑的方向,眼底的寒意像积了久年的雪,化都化不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忘了?她从前不叫韵芝,叫霏雨。若不是碎玉轩走水,她也不会被内务府拨到翊坤宫来负责洒扫莳花。”

她顿了顿,指尖在银镯上狠狠一按,声音冷得发颤:“甄嬛当时何等威风,动辄就打骂宫女,寒冬腊月里,那么大的雪,她竟能狠心罚霏雨在院子里跪足两个时辰。如今霏雨的双膝和脚踝落下了风湿,一到阴雨天就疼得直冒冷汗,我瞧着她洒扫不便,才让她进殿伺候,改了‘芝’字辈的名字,做些端茶递水的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