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忙碌中悄然滑过,等玄霄处理完手头的事务,天边已染上淡淡的暮色。

他踏着余晖回到阿格莱雅家时,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晚风拂过树叶的轻响。

推开屋门,便见阿格莱雅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捧着本厚重的书,目光落在书页间,神情专注。

玄霄放轻脚步,没有出声打扰,径直穿过厅堂,走向母亲的房间。

关于阿提米斯的出现,关于那柄刻着月相的礼仗剑,他心里确实攒了一堆疑问,可连日的奔波让他有些疲惫,此刻只想先放下这些纷乱的思绪。

有些事急不来,倒不如暂且搁在一旁,等精力充沛些再细究。

至于那匹狡诈的天马今晚住在哪里,玄霄倒不怎么担心。

阿提米斯向来机灵,从学徒时起就总能找到合心意的落脚处,或许此刻正蜷在哪个屋檐下打盹,又或是在城外的旷野上撒欢,总之不必他多费心思。

他轻轻推开母亲房间的门,昏黄的灯光下,母亲静静卧在床榻上,呼吸轻浅,盖着厚厚的绒被。

许是听到了动静,她缓缓睁开眼,看见是他,原本苍白的脸上勉强牵起一丝笑意,声音轻得像羽毛:

“回来了……”

玄霄快步走到床边,替她掖了掖被角,低声应道:

“嗯,母亲,我回来了。”

他握住母亲微凉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心头一紧,却还是放缓了语气,慢慢说着白日里的琐碎事,好让她安心。

玄霄正想跟母亲说说今日的事,右手边的房门忽然被推开。他回头时,还以为是阿格莱雅,刚要开口,却见门口站着的是刻律德菈。

她手里捧着个小巧的木盒,里面显然是糕点,平日里总带着几分锐气的眉眼间,此刻竟闪过一丝茫然,握着盒子的手指微微收紧,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个时候回来,眼底浮着明显的惊讶。

“是……德菈姑娘来了?”

母亲躺在床上,声音轻缓却带着熟稔,上回刻律德菈来探望时,她便记牢了这个称呼,此刻见她来,苍白的脸上漾起浅淡的笑意。

刻律德菈这才回过神,忙走上前将木盒放在床头,对着母亲弯了弯眼,只是那笑容里还带着点未散的局促:

“伯母,方才路过巷口的铺子,见这枣泥糕做得细,想着您或许爱吃。”

说着,目光不自觉地扫向玄霄,像是在解释,又像是被撞破来意般有些无措。

玄霄看着她这副少见的模样,再想起母亲先前总念叨“德菈姑娘瞧着跟你投缘”,心里不觉泛起些微妙的滋味。他走上前替母亲掖了掖被角,低声道:

“母亲,我刚回来。”

母亲却摆了摆手,眼角的笑意明明是冲刻律德菈去的:

“你们先聊着,我眯一会儿。”

刻律德菈的耳尖悄悄泛起红意,抬眼看向玄霄时,那点惊讶已化作几分无奈——这位伯母的心思,倒是直白得让她没法躲闪。

不过这正合玄霄的意。他本就想找刻律德菈问些事,此刻倒省了再去宫里一趟的功夫。

刻律德菈将糕点盒轻轻放在床头的小桌上,又回头看了眼闭目养神的母亲,才转向玄霄,朝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那我就不打扰伯母休息了。”

她放轻声音说了句,见母亲微微颔首,便转身率先迈步出了房间。

玄霄替母亲掖好被角,也悄声跟了出去。刚走到厅堂,便见刻律德菈已站在门口,背对着他望着院外的暮色,手里还无意识地捏着方才拿糕点盒的绸带。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院角的回廊拐角,刻律德菈忽然停下脚步,猛地转过身来。

她记得先前在藏书阁翻到的那些杂记里,总写着男子将女子困在墙角时的模样,说是能显出几分强势与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