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1章保罗一世的愤怒
十一月下旬的圣彼得堡,涅瓦河的冰层在寒风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连大地都在为帝国的命运叹息。
冬宫的鎏金穹顶在暮色中泛着冷光,雕花铁门缓缓开启时,带起的雪粒扑簌簌落在持枪守卫的披风上。这座象征着沙皇权威的宫殿,此刻正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之中。
穿过三十六间铺着波斯地毯的长廊,保罗一世的皮靴踏过镶嵌孔雀石的台阶,靴跟与大理石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却盖不住他粗重的喘息。议事厅的大门在他面前缓缓敞开,扑面而来的暖空气里,弥漫着蜜蜡蜡烛燃烧的甜腻气息,与他身上裹挟的寒气激烈交锋。
水晶吊灯将干万道细碎的光芒倾泻而下,在铺满猩红天鹅绒的长桌上跳跃。墙壁上镶嵌的蓝宝石与祖母绿在光影中流转,恍若无数双冷眼,注视着这位脾性暴怒的统治者。
保罗一世猛地扯下貂皮大氅,华贵的织物摔在地上,扬起一片细小的尘埃。他胸前的圣安德烈勋章随着剧烈的动作叮当作响,双头鹰纹章在烛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废物!全是废物!”他的咆哮震得穹顶的拜占庭式壁画微微颤动,栖息在梁间的白鸽惊惶飞起,扑棱棱的翅膀扫落几串凝固的烛泪,坠在桌案上摔得粉碎。
此刻,来自前线的战报如雪片般铺满桌面,最新的那封还沾着多瑙河畔的黑泥,寒意顺着指尖爬上保罗一世的脊梁。他颤抖着展开卷轴,墨迹未干的字迹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刺进他的瞳孔。
数万俄军横尸遍野,多瑙河水被染成暗红;哥萨克骑兵的弯刀成了土耳其人腰间炫耀的战利品,那些曾让东欧诸国闻风丧胆的草原雄鹰,如今竟被铁链拴着,如同待宰的羔羊般被驱赶上战场。
“俄罗斯的荣耀呢?”他嘶声质问虚空,脖颈青筋暴起如盘根错节的老树根,“帝国的精锐铁骑,怎么会输给土耳其的乌合之众!”
自从彼得大帝迁都圣彼得堡以来,效忠沙皇的哥萨克战马已经踏平过瑞典人、芬兰人、波兰人、土耳其人、波斯人和普鲁士人防线,敌军望风而逃,马蹄扬起的尘土里都带着胜利的味道。
可如今,那些过往的辉煌仿佛只是一场遥不可及的幻梦。
壁炉里的火焰突然爆开,火星溅落于丢弃在地板的貂皮大氅。保罗一世浑然不觉,目光死死盯着墙上的欧洲地图。法国的三色旗像毒蛇般盘踞在瓦拉几亚公国(罗马尼亚),本该与俄军会师的法国上将塞律里埃,此刻却故意按兵不动。
两年前的场景在保罗一世的脑海中重现:法国特使科兰古带着安德鲁的亲笔信,信誓旦旦承诺“法俄永为兄弟之邦”,宴会厅的香槟塔在水晶灯下闪耀,觥筹交错间,谁能想到这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这些背信弃义的狗杂种!”沙皇随手抓起桌案上墨水瓶,狠狠砸向地图上的巴黎。在玻璃迸裂的脆响中,他仿佛看到“小老弟”安德鲁那张狡黠的笑脸。
当法国舰队以“北非海盗威胁”为由撤离爱琴海域的时候,保罗一世与俄国指挥官就该料到这是场重大阴谋。
此刻,埃及与利比亚的联合舰队突然穿过达达尼尔海峡,黑色风帆遮蔽了整个黑海天际线。俄国黑海舰队的战舰毫无防备的停泊于塞瓦斯托波尔港。遇到奥斯曼海军偷袭时,被惊醒的俄国水兵还不及将火炮推上射击孔,就被突如其来的火船烧得面目全非……
寒风从窗缝钻进来,卷起桌上的战报在空中翻飞。保罗一世踉跄着扶住桌沿,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帝国正在分崩离析。
突然,保罗一世挺直腰板,他的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召集枢密院全体成员,明日正午在此议事。还有……”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仇恨,“派人去巴黎,让托尔斯泰伯爵去告诉安德鲁,沙皇的怒火,不是几句花言巧语就能熄灭的。我要让他知道,俄罗斯的宝剑,依然锋利!”
…….
()
第1031章保罗一世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