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过身去收拾桌上散落的零件,金属零件碰撞的叮当声格外刺耳:
"别操心我的事了,你快回家收拾几件衣服,去火车站看看,今天有没有火车吧,杨小花同志还在等你呢,早去早回。"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刻意提高声调,试图盖过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赵书卓却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烟袋,烟丝在铜烟锅里发出窸窣声响:
"上次看见你俩在晒谷场修脱粒机,雨水那丫头看你的眼神......"
话音未落,王建国突然转身,带起的风把桌上的煤油灯吹得剧烈摇晃:
"书卓哥!"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恼羞成怒。
"再不走就赶不上末班车了!"
月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格洒进来,在地上拼出破碎的银斑。
赵书卓望着王建国慌乱躲闪的眼神,终于不再追问。
他把烟袋别回腰间,伸手拍了拍年轻人紧绷的肩膀,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该收的庄稼别等霜降,有些话......"
他的声音渐渐消散在夜风中,身影穿过吱呀作响的木门,在门框上投下长长的剪影。
王建国呆立在原地,直到赵书卓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堂屋突然陷入死寂,唯有墙角的蛐蛐在不知疲倦地鸣叫。
他摸了摸发烫的耳垂,想起何雨水总是在清晨把洗净的工装悄悄挂在他晾衣绳上。
想起她教村里孩子认字时,转身冲他笑的模样,想起她在暴雨夜递来的那碗姜汤,瓷碗边缘还留着淡淡的齿痕......
这些记忆像春天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勒得他胸口发闷。
窗外传来火车的汽笛声,惊起一片夜枭。王建国走到门口,望着赵书卓远去的方向,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知道,有些心事,就像埋在土里的种子,到了该发芽的时候,无论怎么掩饰,都会破土而出。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是个特殊的人,不能随意对某位女生做出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