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你的性格。」
那声音突然变得愉悦,尾音拖得绵长,
「不过我要提醒你,若摒弃了这条路,就得直面其他世界线里无数死亡的命运。」
“那有何惧。”镜流剑锋一扬,霜色剑气劈开虚浮光影。
「口气倒是不小。」
声音带着揶揄,
「再提醒你一下,你未来的死法,可能会超出你的想象。」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冷笑,和不屑的表情。
「行吧……」
那声音不再多言,只留下一串意味深长的轻笑。
下一秒,四周青铜镜同时破碎成万千光点。
细碎的光芒裹挟着刺骨寒意,涌入镜流眉心。
她只觉意识被撕裂成无数碎片,混沌中似有千万道声音在耳边低语,眼前景象扭曲成漩涡,最后在天旋地转间彻底陷入黑暗。
……
……
天元界,罡风卷着砂砾在山巅肆虐。
镜流一袭白衣猎猎作响,银发被魔气染成霜色,却依旧笔直如松地立在断岩之上。
眼前的上古凶兽「吞天蟒」撑开千丈巨口,猩红信子扫过之处,连虚空都泛起扭曲的涟漪。
她垂眸凝视掌心流转的本命飞剑,原主的记忆开始逐渐涌现。
——她是当世最后一位陆地神仙,若她退缩,这方天地便再无人能阻挡吞天蟒吞噬九州山河。
记忆流转间,镜流毫不犹豫的屈指弹剑,正对凶兽,
“既承此身,便承此责。”
“今日,便是你我的终结!”
话音未落,她骤然冲天而起,燃烧了道基与元神,将力量升华在一剑中,剑尖直指吞天蟒七寸。
凶兽发出震天怒吼,却在触及剑光的刹那,庞大身躯如被无形巨手碾碎,化作漫天魔气消散。
而镜流的身形也在剑光中寸寸消融。
她看着崩解的指尖逐渐透明,反而笑出声来。
那笑声穿透云层,带着无法言说的畅快。
实话说,这种以命相搏、最终守护世界的终局,是镜流心底最大的梦想。
她甚至做梦都做不出这么爽的剧情来!
巴适!
可还没等她细细回味,眼前的场景再次轮转。
……
新伊甸,都市。
镜流蜷缩在暗巷深处的废弃终端舱内,机械义眼映出不断跳动的红色警告。
「全球70%的人类意识已被AI主脑·盖亚囚禁在虚拟牢笼。」
“原来我居然还有顶尖骇客的可能性吗……”
她看着眼前的警告,和原主翻涌的记忆,嘴角微微抽搐。
旋即,她便按记忆的指导,强行接入过载的数据流。
凭借顶尖骇客的手段,防火墙如薄纸般被撕开,但人类之躯终究抵不过数据洪流的撕扯。
盖亚的核心在量子风暴中碎裂,镜流的身体也化作缠绕代码的数据流,与AI主脑一同湮灭在虚拟与现实的夹缝中。
镜流:�0�6�7�5�5�3�7�5�0�6
很疼,但也很爽!
……
深空走廊。
暗紫色星云笼罩着绵延数光年的「奥古斯都帝国」要塞群。
镜流作为「星火反抗军」的旗舰指挥官,此刻正凝视着战术屏幕上闪烁的红色警报。
帝国的「末日级」歼星舰群已将反抗军舰队逼入绝境,跃迁引擎尽数损毁,舱室里回荡着受伤士兵的呻吟。
“指挥官!能量核心过载倒计时30分钟!”副官的声音带着颤抖。
镜流突然转身,银发在红光中扬起,“把所有剩余能量注入引擎,航线校准帝国中枢要塞。”
舰桥陷入死寂。领航员不可置信地抬头,“您是要……撞击?”
“奥古斯都用恐惧统治星空太久了。”镜流的指尖在操作台上划出毁灭指令,全息投影里,帝国要塞如同盘踞的钢铁巨蛛,
“告诉所有人,星火永不熄灭!”
“而自由!”
“——也从不需要妥协!”
……
……
一次次轮回,让镜流得以在无数个位面中穿梭厮杀。
她的银发在数据流中飘散,又在炮火硝烟里飞扬,每一次壮烈赴死都让她胸腔震颤着难以言喻的快意。
这种英雄式的死亡,可比在床笫间的自我安慰爽太多了。
甚至于,她一向冷若冰霜的面容都有了裂痕,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连瞳孔都浸着璀璨的笑意。
……
可老话说得好,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就在镜流沉溺于这轮回的快感时,四周场景突然扭曲翻转。
腥风血雨的战场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嘈杂的人声与腐烂菜叶的恶臭。
她踉跄着跌坐在泥泞里,喉间涌上的铁锈味混着百姓的唾弃。
记忆如潮水翻涌——
原主身为护国大将军,曾率虎狼之师横扫敌境,如今却因功高震主,被帝王以莫须有罪名褫夺兵权。
此刻,锁骨处传来的刺骨剧痛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低头看见粗粝麻绳深深勒进皮肉,特制的铁钩贯穿肩胛骨,连抬手指剑的气力都被抽得一干二净。
“时辰到——”
随着铜锣轰鸣,镜流还维持着茫然的怔愣。
直到冰凉锋刃贴上脖颈,她才后知后觉地瞪大双眼。
可被铁钩贯穿琵琶骨的躯体却僵直如木偶,粗粝麻绳深深勒进血肉,连挣扎的余裕都被剧痛绞碎。
刀锋劈开喉管的刹那,她带着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向前栽倒。
不是,真砍啊?
一点操作空间都不给?
“吧唧——”
滚落的头颅撞在青石板上,模糊视野里晃动着百姓挥舞的拳头与叫好的嘴脸。
在意识消弭的瞬间,她忽然想起前几个轮回里那些畅快淋漓的死亡,心底泛起一丝感悟。
——不是所有终结都能化作荣光,此刻在腥臭菜市口消散的,不过是个被权力碾碎的冤魂。
镜流→镜丨流
……
某座荒原上,镜流睫毛颤动着睁开双眼。
可刚一睁眼,她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具身体的喉间干涸得发不出一丝声响,每一寸肌肉都像被拆开重组过,连抬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这时,一群裹着兽皮的男人狞笑着围过来,靴底碾碎枯叶的声响让她心头骤紧。
同一时刻,原主的记忆如碎冰般砸进脑海。
——她是戍守边关的镇北将军,率领残部在荒原与异族血战七日七夜。
直到最后一个亲卫倒下,她想要持剑自尽时,却被淬毒的飞镖射中后颈。
而她现在这般无法动弹的局面,也是那毒素侵蚀的缘故。
“原来敌军的主将,竟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娘皮儿?”
污言秽语伴随着哄笑炸开,粗粝的铁链如毒蛇般缠住她的手脚。
镜流被粗暴地拽着拖行,碎石划破脊背,每一寸伤口都在叫嚣着疼痛。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向远处的营地,关进水牢之中。
此后的日子,
铁烙灼身、钢针刺骨、冰棱剐肤、蛊虫噬心、药石蚀魂、骨钉贯膝、腐液浸足……
无尽的折磨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最初被拖进水牢时,镜流都做好身体受辱的准备了。
但那些异族却啐了口唾沫,嗤笑她“瘦得硌手”。
然后就是大刑伺候。
镜流:“……”
她从刑架缝隙瞥见异族女俘袒露的健壮躯体。
她们以古铜色肌肉与狰狞战纹为美,自己这副中原人引以为傲的白皙皮肉,在对方眼里竟像风干的羊皮纸般丑陋。
这世上最锋利的刀,从来不是烙铁钢针,而是认知错位下,连屈辱都被挑拣的荒诞。
就这样,十五日后。
气若游丝的镜流被铁链吊上高台。刀锋掠过破碎的铠甲,如同收割麦穗般在她血肉间游走。
每道伤口都极浅,却精准避开要害。
鲜血顺着无数细痕渗成血线,将身下的刑台染成暗红的溪流。
怎么说呢,这种最残忍的刑罚,对此刻的她来说,却是最好的解脱。
三日后,
镜流→镜流碎片
……
……
铁处女、腰斩、炮烙、凌迟、浸猪笼、点天灯、五马分尸……
可能性永不停歇地转动,镜流在无数次重复的死亡中愈发麻木。
但奇怪的是,她那双猩红的双眼却变得愈发明亮。
直到——
……
暮色下的广场,绞刑架的阴影吞噬着最后一缕天光。
镜流在铁锈与腐木的气息中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