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内的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箭头,有些用红漆标着"死路",有些用白骨摆成方向标。我踩着积水往前走,听见前方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啃食骨头。矿灯照亮转角时,我看见个穿着蓝布衫的女人跪在地上,手里捧着颗骷髅头,正在用红头绳给它编辫子,她后颈的皮肤上有三道指痕,像是被人从背后抓住时留下的。
"妹儿来啦?"她转头冲我笑,眼窝深陷,里面爬着潮虫,"你爹说要给你换副新骨头,洞里的阴兵等了三十年了……"她举起骷髅头,我看见头骨上刻着我的生辰八字,而在她身后的岩壁上,嵌着几十具干尸,每个干尸后颈都有个拳头大的洞,洞里塞着燃烧过的灯芯。
1966年夏,父亲22岁,是洞穴工程队的测绘员。
那个穿灰布长衫的男人出现在暴雨夜,他戴着单片眼镜,右脸刀疤从耳际延伸到嘴角,自称是"前清洞夫子",要给工程队当向导。"这溶洞是阴兵的换骨场,"他用拐杖敲着岩壁,拐杖头是颗风干的骷髅头,"民国二十年,川军在这里抓壮丁,把不愿参军的人都敲碎了骨头,混着石灰砌进岩壁……"
第一起失踪事件发生在第七层溶洞。队员老张那天摸到了石棺,当晚就在宿舍啃断了自己的食指,逢人就说:"洞里的阴兵喊我去换骨,换了骨就能长生不老……"父亲在日记里写:"老张后颈肿了个包,我亲眼看见那包在动,像是有只手在皮肤下抓挠。"
中秋夜,工程队在洞口烤肉。洞夫子突然指着月亮喊:"阴兵借道!"众人抬头时,看见溶洞上方的夜空飘着无数灯笼,每个灯笼下都吊着个穿军装的人,他们的后颈插着竹牌,上面写着"逃兵"二字。洞夫子突然跪地磕头:"当年川军在这里杀了三百个逃兵,骨头都砌在洞壁里啊……"
大火烧起来时,父亲抱着测绘图往外跑,听见洞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后来人们在第八层溶洞发现具尸体,死者穿着50年代的军装,后颈被凿出个大洞,洞里塞着卷1935年的《中央日报》,头版标题是"川军清乡,逃兵伏诛"。
我在父亲的床垫下发现个铁皮盒。
里面装着半瓶黑红色的液体,瓶盖内侧刻着"灯油"二字,打开时散发出奇怪的香气,像是松脂混着肉香。当我把瓶子对着矿灯看时,看见液体里漂浮着细小的骨渣,还有几缕灰白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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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用死人油熬的。"李伯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端着杯老鹰茶,茶叶在水里泡得发涨,像极了溶洞里的潮虫,"你爹当年跟着洞夫子学过'点阴灯',用亲人的骨血做引,能看见洞里的阴兵……"他咳嗽着从怀里掏出张纸,是1967年的死亡证明,"你娘就是这么死的,说是难产,其实是被取了头骨熬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