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吊脚楼的房梁开始渗油。
黑红色的液体顺着木板缝隙滴在地上,聚成个模糊的人形。我看见父亲穿着工装站在油影里,他的后颈有个拳头大的洞,洞里插着根灯芯,火苗在瞳孔里跳动:"幺女,把灯油浇在岩壁上,阴兵就会给你换副新骨头……"他抬起手,我看见他指甲缝里嵌着石灰和骨渣,正是三线建设时用来砌墙的材料。
矿灯突然熄灭,黑暗中响起"咔嚓咔嚓"的啃骨声。有双手从背后抱住我,指尖涂着剥落的红漆,正是溶洞里那个编辫子的女人。她把我的头按向铁皮盒,油香钻进鼻腔时,我看见自己的后颈慢慢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而父亲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幺女别怕,换了骨就能和爸爸永远在一起了……"
2025年七月十四,我带着铁皮盒走进溶洞。
第七层的石棺前摆着三个陶碗,每个碗里都盛着黑红色的灯油,碗沿刻着我家人的名字。洞壁上的干尸眼睛突然转动,齐齐看向我,后颈的洞里流出灯油,在地面汇成箭头,指向石棺后的暗门。
"妹儿来了?"洞夫子坐在石棺上,单片眼镜后是空洞的眼窝,"就等你这副新骨头了,阴兵们等了三十年,就为了凑齐三百个逃兵的替身……"他抬手揭开石棺盖,我看见里面躺着具穿着现代工装的尸体,后颈的洞正往外渗油,尸体脸上戴着的,竟是我的工作证。
铁皮盒里的灯油突然沸腾,溅在岩壁上时,我看见1966年的父亲正在砌墙,他旁边的工人抬着具尸体,尸体穿着民国军装,后颈插着竹牌。当水泥抹上墙面时,我看清了尸体的脸——那是洞夫子,右脸的刀疤还在渗血。
"我们不是第一批,"父亲的声音从墙里传来,"民国二十年,川军抓逃兵砌墙,结果自己也变成了阴兵,现在该轮到你们这批人了……"洞夫子举起十字镐,我看见镐头刃上刻着我的生辰八字,而在石棺后的暗门里,无数双眼睛正在黑暗中闪烁,每双眼睛下都有个后颈插着灯芯的人,他们穿着不同年代的衣服,手里攥着我的照片。
灯油浇在岩壁上的瞬间,所有干尸都动了起来。他们的后颈洞张开,像嘴巴般吞咽着灯油,而我的后颈传来剧痛,有什么东西正破茧而出。洞夫子的十字镐挥下来,我在剧痛中笑了——原来我们家族的诅咒,不过是阴兵们循环往复的换骨游戏,而我,即将成为下一个砌进岩壁的替身。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当"我"的后颈骨被取出,发现那是块刻着阴文的引魂石;溶洞外的吊脚楼突然挂满了阴灯,每个灯里都映着"我"的脸;李伯的茶馆来了新客人,穿着民国军装,右脸刀疤,他摸着罗盘说"下一个替身该来了";而监控记录显示,当"我"走进溶洞时,身后跟着三个穿不同年代服装的人,他们的后颈都插着灯芯,手里举着写有"逃兵"的竹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