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了。"阴影里响起上膛声,陆沉的警服沾满海藻,"令尊若知道女儿亲手打开潘多拉魔盒..."
枪声震落墙灰时,苏青黛撞翻了煤油灯。火焰顺着党参疯长,映出箱底密密麻麻的齿轮——全都刻着罗马数字编号,组合起来正是黄金劫案的发生时间。暴雨冲刷着教堂尖顶,苏青黛在彩窗碎片中奔跑。怀表机关弹开的刹那,翡翠十字架刺破掌心,血珠滚落在密码盘上。
"Ⅶ-Ⅺ-Ⅲ..."她转动染血的齿轮,想起父亲书房里的《海事日志》。民国四年台风夜,潮水高度是七点一三米——正是黄金被冲上岸的临界值。
唱诗班的乐谱在风中狂舞。陆沉的子弹擦过管风琴,打碎天使雕像的头颅:"你以为密码是时间?"他的笑声混着雷声轰鸣,"那不过是我父亲刻在怀表上的忏悔!"
苏青黛闪进告解室,手术刀抵住暗门机关。二十年前的血案在脑内闪回:穿警服的男人将翡翠戒指按进熔金,怀表链缠着少女脖颈,南洋毒药滴进红酒...突然响起的钟声惊断回忆,青铜齿轮开始逆向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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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光号劫案有二十名船员。"她对着黑暗举起翡翠十字架,"但钟楼地窖的毒党参也是二十箱——陆警长没发现陈万利少带一箱货吗?"
枪声骤然停顿。苏青黛擦亮火柴,火光照亮墙上的《最后的晚餐》。耶稣心口贴着黄符,十二门徒手腕都有三道切口。
"林茂才的翡翠戒指,陈万利的金牙,小周的三根手指——这些都是启动自鸣钟的钥匙。"她将十字架插入壁画裂隙,"你父亲私吞的黄金,根本没能带出钟楼。"
整座建筑突然震颤。齿轮咬合声从地底传来,十字架投射的光斑在祭坛移动。当月光与火光在耶稣像重叠,暗门轰然洞开,二百两金砖在积水中泛着幽光。
陆沉的枪口抵住她后心:"聪明人活不长,苏小姐。"
"这话该对箭毒木说。"苏青黛指向他泛青的指尖,"碰到小周尸体时,你没戴手套吧?"
潮声吞没了惨叫。她站在父亲倒下的位置,看陆沉在黄金堆里抽搐。晨光穿透彩窗,将金砖上的"荣光"烙印照得通红,就像二十年前那场大火里,母亲耳坠滴落的血。月光在浪尖碎成银鳞,苏青黛攥着怀表跃上舢板。潮水裹挟着咸腥灌进船舱,二十根刻着符咒的桅杆刺破迷雾——正是失踪二十年的荣光号残骸。
解剖箱里的齿轮开始共振。她循着声响摸向底舱,手术刀挑开腐臭的帆布,三百具白骨整整齐齐码在盐堆里,每具天灵盖都钉着青铜齿轮。
"他们不是劫匪。"苏青黛的镊子夹住颅骨裂痕,"颞骨粉碎性骨折,是近距离枪伤。"煤油灯突然摇晃,船板投下巨大的人形阴影。
瘸腿老人从桅杆后转出来,手中的降头娃娃缠满金线:"苏小姐可知'蟹奴咒'?把活人魂魄封进木偶,肉身就成了行尸走肉。"他撩起裤管,机械义肢的齿轮与怀表零件如出一辙。
"陈掌柜的算盘珠少了一颗吧?"苏青黛突然开口,"林老板的怀表缺了发条芯——这些都在您义肢里响着呢,钟表匠吴伯。"
老人暴起的身形突然僵直。他脖颈浮现青紫脉络,正是箭毒木中毒的征兆:"你怎么..."
"陆沉死前转动了怀表机关。"她举起毒药瓶,"您教他给零件淬毒时,没说过齿轮转动会溅出毒液吗?"
残船在咒骂声中倾斜。苏青黛跃入怒海的刹那,看见底舱金砖缝隙伸出无数枯手——那些被灭口的水手至死攥着走私清单,发黄的纸页上盖着英国东印度公司的火漆印。自鸣钟的青铜指针滴着血。苏青黛将三枚戒指按进凹槽,齿轮咬合声惊飞满楼蝙蝠。父亲的白大褂突然从穹顶飘落,衣襟处墨迹斑驳:
"青黛亲启——若见此信,我已遭不测。黄金案牵涉租界要员,唯有假借鬼神之说方能接近真相。陆警长送来南洋毒药那日,我便将真正的证据..."
信纸在通风口的气流中粉碎。她扑向暗格时撞翻了煤油灯,火焰顺着发辫攀援,却在舔舐墙面的瞬间骤然转绿——三百张解剖图在磷火中浮现,每具尸体都标注着毒理反应,最终汇聚成一张南洋航线图。
"这才是父亲真正的遗物。"她割开旗袍下摆,火光照出布料夹层的密信。租界官员与南洋帮的往来账目,正藏在那尊被子弹击碎的耶稣像底座。
晨钟撞破海雾时,苏青黛站在码头焚烧解剖箱。灰烬中有金箔闪动,那是父亲用箭毒木解药配方的代价——英国领事桌上消失的十根金条。
潮水漫过脚踝,她终于读懂怀表内侧的刻痕。不是"荣光永存",而是"浮光掠影"的草书连笔。就像这个时代,真相总裹着层层阴霾,但总有人执灯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