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砚山攥着黄铜钥匙,快步穿过祁府幽深的回廊。府里已经乱作一团,赵明远失踪的消息像野火般传遍了整个雾隐镇。远处传来阵阵狗吠声,此起彼伏,仿佛在预警着什么不祥之事。
父亲的书房门紧闭着,祁砚山左右张望确认无人后,轻轻推门而入。书房内弥漫着墨香和霉味的混合气息,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他径直走向父亲常坐的那张紫檀木书案,在案底摸索片刻,找到了那个隐蔽的锁孔。钥匙插入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一个暗格应声而开。
暗格里放着一卷泛黄的羊皮纸和一本薄薄的册子。祁砚山首先展开羊皮纸,上面用朱砂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古怪字体,但在某些字符旁边,有人用毛笔做了小楷注释。
"傩巴血契..."祁砚山辨认出标题的几个字,心跳陡然加速。他小心地将羊皮纸完全展开,借着月光仔细阅读那些注释。
"立契人祁云山,傩巴族大祭司,今以血脉为誓,世代供奉山灵..."开篇的文字就让祁砚山手指一颤——祁云山是祁家的开基先祖,族谱上记载他是清朝初年迁居至此的药材商人,从未提过什么祭司身份。
随着阅读深入,一个可怕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这份契约记载,祁云山作为傩巴族最后一位大祭司,在族人生存的山谷发现银矿后,与山灵立下血契:每四十年需以九人祭祀,换取银矿开采权与部族平安。作为交换,祁家将世代守护这一秘密,并在每个轮回期确保祭祀完成。
契约末尾附着九组奇怪的符号,与死者舌头上的标记极为相似。祁砚山恍然大悟——这不是单纯的杀人标记,而是傩巴族用来标识"祭品"的符文!
他颤抖着拿起那本薄册子,封面上写着"祭品录"。翻开第一页,记录的是乾隆二十五年第一次祭祀,九名祭品的名字、年龄和死亡方式赫然在列。往后翻,嘉庆、道光、同治、光绪...每隔四十年就有一次记录,最近的一次正是光绪二十三年,祖父参与的那次。
最后一页是空白的,只写了"民国二十三年"和九个空格,其中三个已经被填上——周福生、刘大勇和刚刚失踪的赵明远。
"这不是诅咒...这是谋杀!有血有肉的凶手在按照契约杀人!"祁砚山喃喃自语,突然注意到册子封底夹着一张纸条。展开一看,是父亲的笔迹:
"砚山,若你读到这些,说明我已无力阻止这场悲剧。傩巴族并未完全消失,他们中有人仍记得古老的血仇。四十年前那场祭祀后,有族人发誓复仇。你祖父的死不是意外,如今他们回来了。切记,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
字迹在这里戛然而止,像是书写者突然被打断。祁砚山翻来覆去检查纸条,再无其他线索。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祁砚山迅速将文件放回暗格,刚关上机关,书房门就被猛地推开。福伯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脸色惨白。
"少爷!赵公子的尸体...在镇外的山神庙找到了!老爷让您立刻过去!"
山神庙位于雾隐镇西侧的山脚下,是一座破败的古老建筑,供奉的山神像早已斑驳不堪,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当祁砚山赶到时,庙外围满了镇民,议论声嗡嗡作响。赵德海站在庙门口,脸色铁青,身旁是那个伤疤脸男子,正恶狠狠地盯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祁砚山挤过人群,看见父亲正蹲在庙内检查尸体。赵明远——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跪在山神像前,双手被反绑,头却高高仰起,直视神像的脸。他的舌头被拉出来,上面刻着那个现在已经太过熟悉的符号。但与之前两位死者不同,赵明远的胸前被划开了一个十字形的伤口,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蓝色。
"中毒?"祁砚山低声问父亲。
祁老爷摇摇头,示意他靠近看:"伤口是死后造成的,里面塞了这个。"
他小心地用镊子从伤口中夹出一小片东西——那是一枚银光闪闪的薄片,形状像一片树叶,上面刻着细密的纹路。
"傩巴族的圣物,"祁老爷声音极低,"银矿中特有的结晶片,他们相信这能引导灵魂归山。"
祁砚山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临摹的祭祀名单:"赵明远是第三个,接下来会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名单上第四个名字"钱掌柜"已经被一道鲜红的横线划掉了。
"太晚了..."祁老爷颓然道,"钱掌柜是镇东杂货铺的老钱,他昨天就去邻村进货了..."
祁砚山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凶手严格按照名单顺序杀人,那么钱掌柜的尸体应该会在..."
"通往邻村的官道旁。"一个女声突然插入。祁砚山转头,看见白芷不知何时出现在庙门口,她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我刚才从那边过来,看到官道旁的老槐树下围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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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砚山二话不说冲出山神庙,白芷紧随其后。两人一路小跑,穿过大半个镇子,来到镇东的官道。果然,一棵百年老槐树下聚集了十几个镇民,对着树上指指点点。
挤进人群,祁砚山看到了骇人的一幕——钱掌柜的尸体被倒挂在槐树最粗的枝干上,随风轻轻摇晃。他的衣服被剥光,全身涂满了某种红色颜料,舌头上的符号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让开!都让开!"镇公所的警察终于赶到,开始驱散人群。祁砚山趁机仔细观察尸体,发现钱掌柜的右手食指被齐根切断,伤口处包扎着一块染血的布条。
"食指...祭品中最重要的部分..."白芷低声道,"傩巴族认为食指凝聚着人的精气,是最珍贵的祭品。"
祁砚山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这些?"
白芷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拉着他离开现场,直到确定周围无人跟踪,才从怀中掏出那块怀表。她按下表壳上的一个隐蔽按钮,表盖内侧弹出一个微型暗格,里面藏着一张对折的纸条。
"这是我父亲最后的笔记,"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他失踪前三天交给我的,说如果他一星期内不回来,就带着这个离开雾隐镇。"
祁砚山小心地展开纸条,上面是一幅精细的手绘地图,标注着鹰嘴崖下矿洞系统的详细路径,其中一个房间被特别标记为"真祭坛"。地图边缘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其中一段特别醒目:
"傩巴祭祀分九步,每步取一物:首取足履(接触大地的证明),次取目视(见证山灵的眼睛),三取心血(生命之源),四取食指(精魂所在)...九物集齐,山门可开。"
"这...这完全吻合!"祁砚山震惊地比对名单和笔记,"周福生是第一个,他被发现时鞋子不见了;刘大勇是猎户,眼睛特别好;赵明远被取走胸口的血肉;现在钱掌柜没了食指..."
白芷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我父亲相信傩巴族并没有消失,而是隐藏在普通人中,等待复仇的时机。四十年前那场祭祀,九个被献祭的'自愿者'实际上都是傩巴族的后人。"
祁砚山想起暗格中的血契,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这不是简单的按照契约杀人,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凶手在收集特定部位,是为了...打开'山门'?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白芷摇摇头,"但我父亲笔记最后写着:'山门开后,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