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吹得山路两旁的树影张牙舞爪。祁砚山和白芷借着月光向鹰嘴崖疾行,脚下的碎石不时滚落山谷,发出空洞的回响。
"等等。"祁砚山突然拉住白芷,指向不远处一棵歪脖子松树。树杈上挂着一块暗红色的布条,在风中猎猎作响。"那是郑屠户的围裙。"
他们小心靠近,发现树下泥土有被翻动的痕迹。祁砚山用木棍拨开浮土,露出一只惨白的人手——郑屠户被活埋在此,只有一只手伸出地面,食指被整齐切断,伤口处同样塞着一小团银白色矿物。
"第七步...取屠者之足..."白芷对照父亲的笔记,"但为什么只埋了一只手?"
祁砚山仔细观察周围,在树后发现了一道拖拽的痕迹,延伸向鹰嘴崖方向。"凶手带走了其他部分。看这痕迹,拖行很费力,应该是不久前的事。"
他蹲下身检查那只手,突然皱眉:"不对,这伤口...切割手法非常专业,几乎像是外科手术。镇上除了我和吴秀才,没人有这种技术。"
白芷脸色一变:"吴秀才已经死了,而你的手术刀..."
"被用来杀吴秀才,完美栽赃。"祁砚山站起身,"有人在刻意引导一切,让我们按照他的剧本走。"
他们顺着拖痕继续前行,很快来到鹰嘴崖下的矿洞口。与白天不同,此刻洞口两侧插着两支火把,火光在风中摇曳,将洞口映照得像一张血盆大口。更诡异的是,洞口地面上撒了一层银白色的粉末,在火把下闪闪发光。
"银矿砂,"白芷低声说,"傩巴族认为这能防止恶灵进入圣地。"
祁砚山弯腰捻起一点粉末,发现其中混杂着细小的红色颗粒。"还有朱砂...这不是单纯的防护,这是标记——有人进去了,而且希望我们知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犹豫。这明显是个陷阱,但名单上只剩两个名字,满月即将到来,他们别无选择。
"我先走。"祁砚山握紧木棍,迈步进入矿洞。
洞内的空气阴冷潮湿,带着金属和腐朽的混合气味。火把的光线只能照亮前方几米,其余部分沉浸在浓稠的黑暗中。岩壁上不时闪过银矿的微光,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随着深入,洞顶越来越低,最后他们不得不弯腰前行。白芷突然拉住祁砚山,指向左侧岩壁——那里刻着一组新鲜的符号,与死者舌头上的标记相似,但更为复杂。
"这是...路线标记,"她解读道,"指向真祭坛。"
拐过几个岔路后,通道逐渐变宽,最终豁然开朗。他们站在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边缘,洞中央是一个圆形石台,周围环绕着九根石柱——这无疑就是地图上标记的"真祭坛"。
祭坛上摆放着几样物品,即使在昏暗的火光下也能辨认出:一双布鞋、两颗眼球、一块带血的布、一根食指、一只耳朵、一把手术刀,以及...一只断脚。正是七个死者被取走的部位,按照特定顺序排列成一个不完整的圆。
"还差两样..."白芷的声音颤抖着,"名单上还剩谁?"
祁砚山刚要回答,一阵掌声突然从洞穴阴影处传来。一个瘦高的身影缓步走出火光范围,穿着破旧的长衫,头发灰白杂乱,但眼睛却异常明亮。
"十年了,小芷,你终于来了。"男人声音沙哑却温柔。
白芷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父亲?"
祁砚山警惕地挡在白芷前面,打量着这个自称林远志的男人。他面容憔悴,左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但依稀能看出与白芷相似的轮廓。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手——小指和无名指缺失,伤口早已愈合,却留下了狰狞的疤痕。
林远志注意到祁砚山的目光,举起残手:"代价之一。要获得傩巴族的信任,总要付出些什么。"他转向白芷,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我知道你有无数问题,但时间不多了。赵德海和他的手下很快就会到。"
"你还活着...为什么不早联系我?"白芷的声音破碎不堪,眼泪无声滑落。
"为了保护你。"林远志向前一步,又停住,"我潜伏在傩巴族中十年,就是为了查明真相。如果让他们知道我有女儿,你早就..."
"真相?什么真相?"祁砚山打断道,"是你们在按照那份名单杀人?"
林远志摇摇头:"不完全是。名单确实存在,但真正的幕后黑手不是傩巴族,而是..."他突然噤声,耳朵微动,"他们来了!躲起来!"
他迅速推着两人躲到一根石柱后,自己则闪身隐入阴影。几秒钟后,杂乱的脚步声从通道传来,赵德海带着五个壮汉走进洞穴,其中就有那个伤疤脸。他们拖着一个麻袋,重重地扔在祭坛边。
"快点,满月就要到了。"赵德海命令道,"把东西摆好。"
伤疤脸解开麻袋,倒出一个昏迷不醒的人——祁老爷!祁砚山差点惊呼出声,白芷死死按住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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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个祭品,"赵德海冷笑着,"祁家血脉,大祭司的后裔。老祁啊老祁,你父亲当年怎么对我的,今天我就要你怎么偿还!"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奇特的匕首,刀身弯曲如新月,在火光下泛着蓝光。"先取肝脏,生命之源..."
祁砚山再也忍不住,猛地冲出去:"住手!"
赵德海一行人显然没料到有人埋伏,一时乱了阵脚。祁砚山趁机扑向父亲,却被伤疤脸拦腰抱住,重重摔在地上。他挣扎着抬头,看见父亲已经醒来,正用复杂的眼神望着他。
"砚山...你不该来..."
"精彩,太精彩了。"赵德海鼓掌大笑,"父子情深啊。祁少爷,你知道吗?你父亲是自愿成为祭品的,为了救你这个不肖子。"
祁砚山奋力挣脱伤疤脸的钳制:"胡说!什么祭祀需要杀人取器官?这根本就是谋杀!"
"谋杀?"赵德海冷笑,"问问你祖父做了什么!四十年前,他为了银矿,亲手杀了我的父亲和八个傩巴族人。现在,血债血偿!"
他高举匕首,正要刺下,突然一声尖啸划破空气——一支箭精准地射中赵德海的手腕。匕首当啷落地,赵德海惨叫着后退。
白芷手持一把小巧的弩,从石柱后走出,身旁站着林远志。几个傩巴族人见状立刻拔出武器,双方陷入对峙。
"林远志!"赵德海咬牙切齿,"你这个叛徒!"
林远志平静地说:"赵德海,你我都知道,这不是傩巴族的传统祭祀。你在利用古老的仇恨达到自己的目的。"
"什么目的?"祁砚山趁机扶起父亲,警惕地问。
"银矿,"祁老爷虚弱地说,"不是普通的银矿...矿脉深处有更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