肿瘤医院淡绿色的诊断书还压在搪瓷杯下,"恶性"两个字被枸杞茶渍晕开,像两团发霉的墨迹。
"小默..."母亲枯瘦的手突然抓住他腕骨,"护工费..."他反手把悬赏令塞进冰箱顶层,冻肉的血水正顺着保鲜膜缝隙往下淌。
第二天梧桐苑的空气里浮着柏油路蒸腾的暑气。
陈默在3栋楼下熄火时,听见保安亭飘来半句"...物业说监控硬盘烧了...",树荫下遛贵宾犬的大妈突然压低声音:"听说17栋有在逃犯..."他抬头正看见苏青从快递柜闪出来,宽檐草帽下滑落的栗色卷发像团将熄的火焰。
"您的鲜虾肠粉。"他敲开701室门时,年轻夫妇的争执从门缝溢出:"...肯定是徐律师养在顶楼的食肉植物...放屁!
林娜直播时背景墙突然冒出来的手..."防盗门猛地关闭,震落门楣积灰。
当苏青再次出现在菜鸟驿站时,陈默的指节在车把上绷出青白。
女作家裹着米色针织开衫的肩胛微微弓起,如同随时准备缩回壳中的蜗牛。
她签收包裹的瞬间,快递单上"冷冻链运输"的标签在陈默视网膜上灼出残影——那和他今早送去17栋1201的冷链包裹,用的是同款加厚泡沫箱。
暮色爬上梧桐树梢时,陈默在17栋拐角撞见了老周。
退休法官的银发梳得一丝不苟,左手拎着的超市塑料袋隐约露出黑色包装边角。
老人鹰隼般的视线穿透金丝眼镜,正钉在1204阳台随风晃动的白纱帘上——那是苏青的书房,此刻透着某种幽蓝的冷光。
陈默的保温箱突然发出"咔嗒"异响,三天前送进17栋的某份外卖订单号,正在记忆里诡异地跳动着。
汗珠顺着脊椎滑进后腰,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配送过的那些加急件、冷藏件、需要密码锁签收的古怪包裹,正在脑内自动拼接成危险的拼图。
暮色将老周的背影拉成一道铁灰色的直线,陈默的"周叔"刚出口就碎在风里。
退休法官的牛津皮鞋踩过井盖发出空洞回响,超市塑料袋摩擦裤缝的沙沙声里,突然漏出半截黑色编号——1703,像用手术刀刻在包装袋上的尸检代码。
陈默的电动车钥匙在掌心硌出红印。
他调转车头绕到17栋西侧,后巷腐坏的蔷薇藤蔓间,六个分类垃圾桶正在闷热中渗出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