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毒酒浸官袍

"大儿已经不在了。"吴老河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悲痛。

“老汉可知道陈长庚?”楚辞空开门见山地问道。

一提到这个名字,吴老河的神情立刻变了。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忽然迸发出刻骨的仇恨,皱纹密布的脸庞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陈长庚?那个天杀的税吏?"吴老河咬牙切齿地说,"若非他逼得我大儿子走投无路,我儿也不会自尽!"

楚辞空心中一动:"自尽是怎么回事?"

吴老河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悲痛:"我家本是三等户,去年因灾情下降为五等。陈长庚负责推行青苗法,硬说我们应贷三等户的份额。我儿争辩,说官府明文规定按户等贷款,他却说什么'按地亩计算,你家田产未变,钱数不变'。”

吴老河说着,眼中泛起泪光:“我儿不服,要去县衙申诉,陈长庚竟指使差役在路上拦住他,说他阻碍朝廷新法,当场把他带回来,还在全村人面前羞辱他。我儿子受不了这份屈辱…第二天就…”

楚辞空观察着老人的反应。"我听说你曾扬言要与陈长庚同归于尽?"

吴老河冷笑一声。"官爷说笑了。老汉一把老骨头,哪还有胆量说这种大话?只是心中恨极,酒后失言罢了。"

“你妻子周氏呢?”

“她回娘家去了,走了有三四天了。”

楚辞空心中一凛:“听说前几日你妻子买了不少盐?”

吴老河困惑地摇头:“不知道这事。她回娘家前可能备了些东西,但没听她提起买盐。”

楚辞空仔细观察着吴老河的神情,他表现得太过自然,不像是在撒谎。

楚辞空点点头,顿感头大如斗。线索似乎在这里断了,吴老河的表现太过自然,看不出破绽。但直觉告诉他,此事绝非简单。

“那就暂时打扰了,若有新消息,我会再来询问。”楚辞空起身告辞。

吴老河将他们送到院门口,面色平静,毫无异常。

正要转身离去,楚辞空的目光忽然被院内晾晒的衣物吸引。一件深褐色的麻布衣物在风中轻轻摇曳,那颜色和质地,与李氏指甲里的麻丝何其相似。

他脚步微顿,装作随意地扫视四周,手上却借着撩衣的动作,不动声色的取下一小块布料。

随后他的目光又移向旁边晾晒的一件蓑衣。

"老丈的蓑衣看起来与常见的不太一样?"楚辞空问道。

吴老河走过去,拿起那件蓑衣:"这是我老家那边的做法,浸的是漆树汁,不是桐油。华州这边的人大多用桐油,但我习惯了老家的做法。"

楚辞空点头表示理解,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然后告辞离开。

出了吴家门,楚辞空神色凝重。他本以为能从吴老河这里得到更多线索,但情况却比预想的复杂。

吴老河对陈长庚的仇恨显而易见,但他的妻子不在家中,他也否认知道妻子买盐一事。

"大人,下一步如何?"陆昭低声问道。

楚辞空沉思片刻:"去村里走走,看看能否从其他村民口中得到更多信息。"

他们沿着村中小路慢慢走着。村民们看到他们,要么躲进屋内,要么匆匆走开,无人愿意与他们交谈。

忽然,几个稚嫩的童声飘入耳中。楚辞空循声望去,看见一群孩童蹲在田埂上唱着什么。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清脆的童声,在安静的村道上显得格外清晰。楚辞空驻足聆听,心中五味杂陈。

一首唐代诗人李绅的《悯农》,百余年前写下的文字,在百余年后的宋朝依然如此应景。民生疾苦,从未改变。

“大人,我们该回去了。”陆昭提醒道。

楚辞空回过神来,默默点头。他望向那群孩童,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这些孩子天真无邪地传唱着这首童谣,却不知这首诗中包含了多少辛酸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