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换头婆

深冬的山风卷着细雪割过脸颊,我攥紧背包带,在泥泞的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手机屏幕早就黑了,导航在半小时前显示“已到达目的地”,可眼前只有几栋破旧的土坯房,歪斜的木篱笆上挂着冻干的玉米秸秆,在暮色里像一排枯瘦的手指。

“林小姐?”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见个驼背的老太太,裹着件油亮的黑棉袄,手里提着盏煤油灯。灯芯在风里晃出昏黄的光晕,照亮她脸上蛛网般的皱纹,右眼角有道蜈蚣似的伤疤,从颧骨斜贯到耳后。

“您是……周婶?”我记得民宿老板说过,他母亲会在村口接人。

老太太没说话,转身往村里走。煤油灯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影子的脑袋在墙面上晃出奇怪的弧度,像是脖子被拧歪了似的。

民宿是栋两层土楼,木门上贴着褪色的门神,门缝里漏出暗红的光。堂屋中央摆着张八仙桌,桌上供着个青瓷罐,罐口糊着黄纸,纸上用朱砂写着“镇”字。

“睡二楼,别去西厢房。”周婶把煤油灯放在楼梯口,转身时我听见布料摩擦的“簌簌”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垂在她背后。

二楼房间有股陈年老灰的味道,窗纸上结着冰花,土炕上堆着几床补丁摞补丁的棉被。我刚把行李放下,窗户外突然掠过个黑影,像是个人影,但脑袋的位置晃着团白花花的东西,像颗剥了皮的柚子。

心跳猛地漏掉半拍,我扑到窗边,却只看见积雪覆盖的晒谷场,几尊石磨沉默地立在阴影里,像蹲伏的野兽。

后半夜我被冻醒了,伸手去够床头的热水袋,指尖却触到团柔软的东西。借着月光,我看见枕边躺着缕湿漉漉的长发,发尾滴着水,在被子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吱呀——”

楼板传来重物拖行的声音,从走廊尽头的西厢房方向慢慢靠近。我屏住呼吸,看见门缝里渗进团蠕动的黑影,像是个人在爬,四肢着地,脑袋却向后仰着,能看见苍白的下巴和翻折的嘴唇。

我猛地扯过被子蒙住头,浑身抖得像筛糠。拖行声在房门口停住了,接着响起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一下,两下,像是在数什么。

“三……”

沙哑的女声从门外传来,带着黏腻的水汽:“该换头了……”

我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尖叫,直到鸡啼声打破死寂。天亮后下楼,周婶正在灶前煮红薯粥,她后背佝偻得更厉害了,黑色棉袄下似乎凸着不规则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