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一次隐瞒

我不是第一次做抉择,但这一次,我没能坚定地迈出那一步。

那天凌晨,我在宿舍的地板上摊开笔记本,把Z-05废线里带回的那一袋“碎编号片”一块块摊开。每一块金属牌上刻着的编号,都曾属于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们也许骂过人,笑过天,也许只是在某次咳血的时候没再醒来。

他们死了,没人记得他们。

系统不记得,他们的工友不记得,哪怕最亲近的人,也不过在一两顿饭后将他们的名字换成了“床空了”。

但我想记得。

哪怕只记在一张别人不会翻阅的笔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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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下第一枚:

CX-9021

旧晨丰计划岗位:危废处理·一线主岗

事故时间:不明

发现地点:Z-05废线

状态:系统无登记,疑似“注销编号”遗留

我写得很慢,像是在为一具无名尸体立碑。

第二枚、第三枚……

写到第七块时,我的笔忽然顿住了。

编号是:Z-A4776。

这枚编号,我认得。

他是管理岗的人,曾在我第一次调岗时直接威胁我:“不签就是‘违命’,违命就是‘自废编号’。”

他那张脸长得瘦而刻薄,鼻梁高耸,嘴角常年挂着讥笑。他的声音总带着鼻音,每说一句话都像在掏人底裤。

两个月前,他曾当众让我在一份“岗位执行承诺书”上签名,说那是“自愿责任”。我拒绝,他笑着对斌叔说:“这人要注意,迟早要出事。”

之后的一个星期,我被连扣三个绩效点,一次“迟交”、一次“疑似怠工”、一次“出勤不足”。

我一直记得这些。

我不是耿耿于怀的人,但我不会忘记这些人的名字。

可现在,他的编号躺在我手里,冷冷的、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