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死得很安静。
甚至比刘乾还安静。
没有大声叫喊,没有挣扎拒绝,也没有哪怕一丝一毫想要求救的眼神。
他就像一块布,被轻轻地卷走。
没人看见,也没人阻止。
只剩下我——站在原地,拎着他遗落的饭盒,发了整整五分钟的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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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字叫罗齐,编号S-L177。
我们第一次说话,是在半个月前的一个晚班。
我刚从监控组调下来,改为“辅助调度员”,负责审核二线数据异常记录。
那天夜里他撞了我的桌角一把,弄洒了我桌上的一杯冷茶。
“对不起。”他说。
我本想骂他两句,但看到他眼里那种似曾相识的迟钝——像小翠跳楼前,像老杨昏迷前,也像刘乾临走前那一刻——我忍住了。
“你是新调过来的?”我问。
“不是,我一直在。”他说。
“我怎么没见过你?”
他耸耸肩:“你见到我,也不会记得我。”
我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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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该死。
不是他“不配死”,而是他根本没做错什么。
按系统的标准,他是典型的“高配合低波动型”员工——每天按时上下班,从不请假,不多话,几乎所有考核项都维持在“绿色警戒区”。
直到他某天上报了一个小故障。
那是调度二组的一次清洗泵延时反应,他记录后主动报备,说可能是泵芯内部滤头老化。
没几天,他的绩效突然下滑。
系统记录显示:“自主上报项未获确认,存在异常申报风险。”
接着,他的“系统信任等级”从B降为C。
然后——他不再被分派主线任务。
直到三天后,彻底消失在岗位名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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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找到他,是在宿舍后门的小巷口。
他坐在一堆废电池箱子上,眼神涣散,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打印纸。
是他的“绩效反馈”。
我蹲下去,把那张纸拿过来看,问:“你这事,我能查。你把报告原始记录给我看看。”
他轻轻摇了摇头。
“查出来又怎么样?”
我愣了。
“查出来我就能恢复工号吗?我就能再调回调度班?系统会说,哦,他不是异议者,他是个好人?”
他苦笑,语气很轻,却像铁锤敲在我心上。